那只执着绣花针的手随之落下。薄晔的左手搁在绷紧拉直的山水刺绣上,针尖就扎进食指侧面的皮肉,带着细线穿透下方的刺绣,接着在下方又穿上来。应该是遇到了阻塞,右手用了点里,针尖刺破皮肉又穿回了上面。雪白的丝线在滑行间一寸寸染成了血的暗红。
一双比寻常人都要修长漂亮的手,此刻淋着鲜血,手指和手背上布满了交错的线。那一段一段的丝线缝在了肉里,将整只手跟下方的刺绣牢牢钉在了一起。
“对不起,我没办法完成刺绣,所以输了。”薄晔语气十分地平静道,拿着绣花针的右手持续地缝着自己的左手,节奏灵巧,针脚却杂乱无章,一看就是不常拿针线的人。
听到薄晔的声音,唐止立即回神,眨去眼底的泪意,连忙上前按住他的右手。同时,他提起一旁的剪刀。可面对密密麻麻缝着线的左手时却无从下手,一时不知道要剪哪些线才能把薄晔的手解救出来。
“薄晔,别乱动!”唐止面对那只血淋淋的手,拧着眉,下唇咬得要滴血。
“没用的。”仿佛是看穿了唐止的意图,薄晔淡淡一笑,语气里含着云淡风轻的怡然,“轮到我了。”
“没有的事。”唐止松开手,蹲下身,用剪刀小心地剪断左手边缘跟刺绣连着的细线,声音有些发颤,“你不要乱动,马上就好……等会就带你回房间睡觉,不要再乱跑了,哪里也不要去……”
薄晔低垂视线,浅笑着看着唐止,当真就停了手,任唐止对着自己的左手忙碌。
于是当顾萌和恩瑾闯入时,就看到了如此惊悚的一幕。刺绣上的血浸透了半面布匹。
“靠!”顾萌有些暴躁,走上前道,“薄晔你大半夜抽什么疯?!哪个变态会缝手玩!”
薄晔看向顾萌,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明天她就会带我走……”
唐止目光一闪,“噗嗤”一声裂帛音响起。顾萌和恩瑾看去,就见剪刀竖着插进了木架之间绷紧的绸缎里。
“把他还给我。”唐止眸色一片冰冷,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薄晔,冷声道,“我说,把薄晔还给我,他哪里也不会去。”
薄晔惊讶似的挑挑眉梢,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语气一转,道:“没用的,他没有完成刺绣,他现在属于我。”
唐止目光中透着森然的恐怖,道:“薄晔不属于你。”
“薄晔是我的。” 唐止犯病了。浑身散发出抵挡不住的杀气, 眼神黑化,表情冷得吓人,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只听清冽的声线毫无起伏道:“从薄晔身体里滚开, 把他还给我。”
“Candi。”眼见着唐止要伸手探向薄晔,顾萌及时拽住了他, 沉下声制止道,“无论你对她做什么,受伤的还是薄晔。”
另一边,薄晔的左手还牢牢地缝在山水刺绣上。他不紧不慢地用右手抹了把盈积的血,挑衅般地放在指尖捻了捻,接着掀眸看向唐止,平和而冷静道:“没用的,轮到他了。不过在明早之前, 他还能活一段时间。”
顾萌正从后方锁着唐止,脸上挂着不悦, 连忙问对面道:“你到底是谁?”
薄晔浅笑不语。
“你跟丁香是什么关系?”顾萌不放弃地继续追问。
薄晔没再理会他,而是低下头,慢慢阖上眼。显然, 那东西准备离开了。
总觉得不争取点什么,明早薄晔就真完了, 顾萌急得背后发热汗,声音干涩:“你等等……”
他感到身前抱着的唐止紧绷到战栗。
恰在这时,恩瑾撩开长腿,一个箭步冲上前。顾萌和唐止被这一动静吸引,就见恩瑾捉住薄晔的下颌, 接着抬起另一只手,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在房间内异常响亮。
“…………”
不仅是薄晔, 另外两人也都被这一巴掌给整懵了。
恩瑾的唇角挑起一个冷笑,声音低低柔柔的,听上去很温柔,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睡你妈批,怎么不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