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们锁在庙中的那玩意失控逃走,黑袍人从天而降,这少年不知影踪……院中被黑袍人翻搅成另一个地狱。
寒风从洞门刮来,几人涣散的目光一凝,看清那少年的侧影,陡然一个哆嗦,极度惊恐之下,竟然生出了力气,手脚并用疯狂往后爬去。
方拾遗察觉动静,随手掐了个诀定住他们,皱皱眉:“还得处理这几个。”
他也不急着出手,适才目光不是被黑袍人占了就是满心的孟鸣朝,都没怎么注意这庙内光景,此时仔细一瞧,就瞧出了不对。
散去血迹的地上连薄薄的雪也没了,便显出了地上勾画的大阵。
是一方锁魔阵。
见今也有不少所谓的“锁灵阵”“锁魔阵”,却都如小儿戏耍,不成气候。传闻里威力巨大的上古锁魔阵,早在几千年前的云谷大战里湮灭,留下只字片语,供后人瞎揣摩。
这个锁魔阵不见得是真正的上古大阵,但咒文繁复,阵内碎裂崩坏的灵石全是上品,显然也不是那些劣质货。
可惜坏了一角,已经失效。
方拾遗心疼得很,惋惜地摩挲片刻,走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邪修附近,伸手去拍隔得最近那个……半道被孟鸣朝截住。
孟鸣朝不赞同地看看他:“师兄,脏。”
那人翻着白眼,差点吓昏过去。
方拾遗瞅瞅自己一身的灰泥血迹,没感觉自己有多干净,看他神色认真,只好讪讪收回手,冲蛋蛋招招手:“来。”
蛋蛋:“……”
锋锐的猫爪子伸了又缩,缩了又伸,最后大猫还是没维持住自己的骄傲,耷拉着耳朵走过来,不耐烦地戳了下那人。
方拾遗指了指破损的锁魔阵,和颜悦色:“诸位在这儿养着什么呢?”
邪修神色惊惧,闭口不言。
孟鸣朝不太高兴:“师兄怎么不问我?”他也跟着蹲下来,师兄弟俩不讲什么仪态地蹲在一块儿,紧挨着,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孟鸣朝舒适极了,漂亮的眸子眯起来,“我来时见到了,是个浑身裹在麻布中的人,瞧着是个男子,麻布里渗着血……味道让我很不舒服。”
方拾遗稍稍一愣,冷雨溅雾似的,瞬间明白了:“尸王!”
好几年前,妖族邪修还躲在地缝里时,偷偷摸摸在中洲各处设局,将一村一镇甚至一城的人慢慢炼化成煞,投入个万人血尸坑。
最后用阴毒之法,炼出个浑身是毒的尸王。
萧凛与他对阵之时节节败退,不慎被擦破点油皮,都险些废了条胳膊。
妖族与邪修刚动乱时,尸王被牵引出来,连屠几城,煞名远扬,后面几年却渐渐销声匿迹。
结合此城境况一推敲便能猜出,大抵是尸王失控,邪修们自食其果,只能连忙找了个地方,先放下大阵镇住他。
方拾遗垂眸瞅着地上覆满血污的脸,眉心紧拧。
尸王显然已经脱逃了,一个失控的杀人兵器逃出去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略一琢磨,起身摸出几张传音符,三言两语说明此事,飞向山海门与附近的世家门派。
通知了此事,方拾遗才又低下头:“方才在院中的黑袍人,你认识吗?”
若是他所料不错,黑袍人所说的“有事”就是去抓尸王。
可他又有些茫然。
那个黑袍人伤了师父,害师父中毒,与群妖在一块儿,即使不是大妖之子,也是妖族的某个厉害人物。妖族正与邪修联手,这满院子近百的邪修,他居然说下手就下手?
他说这些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是谁?
邪修嗓音沙哑地开了口:“我说了……你能给我个痛快吗。”
活不成了还死不去,比死了还痛苦。
方拾遗漠然盯了他片刻,点了点头。
“我见过……他……”他吐出血沫,哆嗦着道,“他是……啊!”
话没说完,他陡然发出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虫子似的在地上翻滚扭动起来,似乎有把看不见的刀在凌迟着他,只消片刻,他已经没有一块好皮,整个人浴在血中。方拾遗一震,试了几个法子,却都没能解救出他,院角结了一层凝着血的薄霜,方拾遗满头冷汗,那人已经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