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春很高兴,笑得很甜,黑眼睛亮闪闪的。
机器人跟在二人身后,冷冰冰睨着突然示好的晴秋,扫描仪一般上下勘探她的意图,顺便想着一会到家怎么欺负“有早恋意图”的小朋友。
晴秋说:“下月底网监部就要接我们走了。”
聆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晴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你看起来有点紧张。”
聆春道:“我从来没有去过伊甸园,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里面很好啊。”晴秋看着眼前的小路,笑了起来,“什么都有,有太阳,有星星,有酒吧和游戏厅,能尝到味道,不会饿肚子,也不会觉得痛,死了可以重启,简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聆春看着她,她眼里火苗般跃动的期盼不是假的,但她的笑容却有几分不自然。
他想了想,安慰道:“你在担心名额的问题吗?别怕,你这几天思政分都很高,只要结业考正常发挥,一定能入选的。”
晴秋的笑容淡了,她躲开了聆春的目光,说:“不用安慰我,我心里都清楚我前几天从家里找出两张网卡,明天周末,想不想和我去网吧玩?”
聆春有些惊讶,眼前过分大胆的晴秋和前段时间防心摄行的女孩判若两人:“你不怕被扣分了?”
“那里人这么多,谁知道我们是哪个啊?”晴秋不以为然,“你不是想知道伊甸园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吗?跟我一起混进去看看呗。”
聆春默然不语,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晴秋,晴秋也停下了脚步,只是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燕期看着男孩暗沉沉的黑眼睛,它们是通明澄澈的。
晴秋动了动嘴唇,还想劝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好,明天你来我家找我吗?”聆春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视线移到右前方,他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晴秋的手指,带着她继续往前走,“谢谢你,我想进伊甸园看看很久了。”
次日晴秋依约到聆春家接他,她打扮得很美,穿了条及膝格子连衣裙,马尾辫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头,发梢处还简单地打了卷。
聆春仍旧穿着衬衫校服,他不是不想打理自己,只是一试衣服燕期就骚扰他,无所不用其极地磋磨他、欺负他,弄得他临走时肿着嘴唇光着腿,急匆匆套了校服校裤便出了门。
晴秋看着他红肿的嘴角,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润肤乳:“被虫子咬了?要不要涂一点?”
聆春连连摇头,他打开挎包,取出两袋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合成甜乳递给晴秋,说:“你喜欢的。”
晴秋笑笑接过了,他们在围墙的阴影下,一边找黑网吧,一边叼着口中的袋奶吮吸,甜腻的工业合成品有些烧喉咙,晴秋说这味道像酒吧里的一种调了奶的酒,又辣又鲜甜。
聆春安静地听着,他恍惚觉得回到了初中时,晴秋拉着他在暗巷穿梭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们相依为命,晴秋需要他,他也需要晴秋现在似乎也是如此,
黑网吧狡兔三窟,在网络部清查严打伊甸园不法入口的时间段藏得尤为隐蔽,晴秋轻车熟路带着聆春进了一家人家的地下室,打过招呼后,蹑手蹑脚地从楼梯拐上去,绕到地面上背阳面的房间口,尚未开门,便能听到里边传出来的喧闹人声。
晴秋敲了门,门上的气窗拉开一条缝,她塞进两张网卡,报了一个介绍人的名字,门才打开了,一股浓郁刺鼻的劣质烟酒味涌出来,十分酸苦,从狭小的入口便能窥见里头拥挤攒动的人头,晴秋和聆春几乎不是自己走进去,而是被挤进去的。
给二人开门的是一个光头女人,袖子挽到胳膊最上边,手臂上钉了一排水钻,气质颇像过去的晴秋,她用锐利的目光上下扫了扫穿着校服的男孩,有些冷淡地问:“高中生?”
晴秋不说话,聆春只得低着头称是,他说不出话,不自在得手脚声带都僵硬了,铁板一样干巴巴地杵着。
“心挺大的,啊?”女人抽了口烟,指弯叩了叩一旁的小桌板,“来这儿签个字,被捉到了扣分退学我这里概不负责的。”
聆春转头,静静地看了眼晴秋,就跟上去签了字,晴秋却是目光一凛,这种非法场所的契约原本就没有效力,女人让聆春签字,是警示他不要在这里耽误了前程。
聆春还是签了,他弓着身子伏在桌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舒聆春”三个字,罩在宽大校服里的肩膀微微塌着,看起来尤为单薄,光头女人不满意地看了眼晴秋,晴秋不屑地笑了笑,耸了耸肩,与聆春不一样,她看起来老练且游刃有余,丝毫不像希望高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