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低头一看,那是一个穴鱼罐头的拉环,断口处被人仔细地打磨过,新抹了粘胶,还没有晾干。
“这是什么?”聆春茫然问道。
“嘘”燕期示意他噤声,机械掌摸进男孩的外衣口袋,拉开拉链,取出那枚晨星般耀眼的蓝宝石,底朝下,大小恰好,稳稳当当安在了拉环的顶部。
“送你了,小男孩。”燕期刻意用平淡无波的机械嗓音掩去紧张,“这是我给你的戒指。”
“它现在是你的了。”
Act 3.End
第19章 Act 4. 紫河车 01
长达二十分钟的“叫醒铃”唤醒了沉睡的人类世界。
聆春背着书包,牵着机器人宽大的手掌,走在回家的路上。
沉重的书包是他们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战利品,里面有一些细碎的零件,一套修理工具,一台废弃的老式笔记本,还有一本罕见的纸质书。
纸质书保存得并不完整,因为经过反复的水洗而看不清字迹,只有覆了薄膜的书封上隐约可以看到书名中的几个关键词:“末世纪”、“性剥削”、“妇女”,以及作者的笔名:“何处望月”。
“出生日期2142年四月十五日,出生地是内城187街区,算是比较中心的地方了,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家庭主妇……嗳,我跟你确认基础信息呢,没问题就说是。”
女子像犯人一样低着头,昏暗的房间里只摆着这一张小方桌,她坐在桌前,陪她进来的瘦小男人站在她身后。
对面坐着的魁梧男性则是她此行的“审判长”,此刻正握着笔,在盖着红头公章的褐色文件袋上沙沙填写着。
“是的,没问题。”女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嗯……2160年毕业于中城大学,留校当讲师,两年后评上副教授,你那时打算留校任职吧?”
“是的。”
“63年天灾爆发后,辞职去当记者,跑到外城做暗访,暗访对象是,呃,性工作者。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
“行,66年以‘何处望月’为笔名自费出版了相关书籍你没填写书名。”
女人犹豫了一下。
“是什么?”对面有点不耐烦地按了按原子笔的笔帽。
“《无处不在的性剥削末世纪下妇女将何去何从?》。”
“……”男人沉默片刻,沙沙记录下来,不经意间笑了声,忽然放松了绷紧的肩膀,调侃道,“这年头自费出书很贵吧?是不是倾家荡产了?哦,我看到了,‘同年,从毓秀花园搬迁到城墙公寓’,你把房子都卖了?”
“是的。”
“好吧。”他继续念,“67年,组织游行,反对代孕自由化,68年,也就是天灾第五年,你被要求离开内城,原因是非法聚集,恶意散播传染病,同年你遭到了不明人士袭击,收获了这条,啧,有点惨的左腿。”
“……是的。”
“你是被驱逐出城的。”男人重读了“驱逐”两个字,浓眉紧皱着,嘴唇抿得很紧,用遗憾的语气说,“这让我们很难办,你认为自己政治审核能够合格吗?”
“我不知道。”女人精致涂抹的唇线绞在一起,微微发抖,浓丽的妆容无法掩饰她的不安,站在她身后的瘦小男人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立刻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用力握紧了那只布满皱纹的手掌,几不可闻地小声哀求,“帮帮我。”
瘦小男人拍着她的背脊,对书桌对面的人说道:“老林,先例也不是没有过,小月都在城外呆了这么有二十年了……现在里面也没几个人记得她,你也说了,这次不是让我带人一起进去……”
“谁让你看上这么个棘手的妞看着也不年轻了吧,你图个啥。”一对上老朋友,“审判长”的语气自然而然地熟稔起来,他点了根烟,用力吸了口,一边从书桌下翻出一摞,贴着桌面滑过去,“也不是不好办,要花点功夫打点,你要是真的要,喏,签一下这个。”
瘦小男人瞥了眼,那是一张账单,上面写了一个足够让他倾家荡产的天文数字。
“要这个数?”他犹豫地问。
“你都要进去了,还要钱来做什么?”老林不耐烦地说,“多点怎么了?”
“这可不是,还得去借嘛……”瘦小男人摸了摸鼻子,他即将成为伊甸园永久住民的好事早被嚷得人尽皆知,“大伙都知道我要进去,谁肯借我钱?借了怎么还?”
老林嗤笑一声,不说话,显然是觉得自己的老友在藏私。
就在这时一旁安静了许久的女人突然开口了,她用手帕擦了擦湿红的眼角,又用力地捻了一把脸:“我来签。”
老林惊讶地看着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