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被打开的一瞬间,一缕灵光袅袅飘出。
它眷恋的缠上伸到面前的手腕,犹如阔别多年的挚友久别重逢,双方都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傅子邱却在这一刻退缩了,猛地握紧了拳头,手臂不受控制的往回收。
但那灵光并不放过他,绳索般牵引着那只手一点点下落。
如果这光能化作一双眼睛,那它此刻一定是渴望的,这是一条跨过千山万水,踏遍荒原雪林才寻到的归路,连绵百年,再不肯放他离开了。
手终究是触到那冰冷坚|硬的外壳,傅子邱连呼吸都不稳了,一把握住掌下的东西。
他细细的描摹,纹路、刻印、雕花,还有些从前不存在的裂痕,很微小,若非他太过熟悉根本觉察不到。
傅子邱的肩脊沉了下去,好似突然在背上压了一座山,这感觉太过压抑,以至于受伤的眼睛都刺痛起来。他不可置信的摇头,从上到下又摸了一遍,脑海中突然闪过顾之洲几次三番不在自己面前脱衣服的样子。
傅子邱如遭雷殛,空洞的眼眶竟然悬出一滴泪。
这眼泪来的太过突然,“啪嗒”一声,落在被小心呵护、悉心保存的宝剑上,冰峭般的剑身顿时流光溢彩。
那是傅子邱的剑。
那把他亲手扔下断剑崖,本该被搅成破铜烂铁的剑。
他的沧浪。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35.
“我把你找来,是有点事儿要麻烦你去查。”
金琅殿内,顾之洲负手立于窗前,在他身后,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齐武。
齐武闻言便是一笑:“负雪君不是烦我烦的很么?怎么想起来找我帮忙了。”
顾之洲长睫垂下,嘴角摆成一个不屑的角度:“我现在依旧烦你烦的很。”他坦坦荡荡的说:“但就是因为我烦你,你也看不惯我,所以我信任你。”
齐武饶有兴趣的挑起眉:“哦?”
“在妖界时,我与傅道主自渺凌城废墟掉入往生台,出来时却身在千里外的咏汤。”顾之洲开门见山:“我们一出来就碰到了淮遇,未过多久连笙带大军赶到,你和英武兵最后才来。”
齐武眼角一跳,立马严肃起来:“当时我与天兵在妖界主城搜寻,还曾见到过连笙,后来看他一人行色匆匆的离开,我不放心喊了两个人跟着。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他们从咏汤的方向传来急信,等我带人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打完了。”
“咏汤极北极偏,因为与恶鬼道接壤,基本上是个两不管的地界。平日里别说精怪了,苍蝇都没有一只,好端端的连笙怎么会去那儿?”
“除非……”齐武嗫喏道:“除非一早有人向他通风报信,说你在咏汤出现,他是特地去捉你的。”
顾之洲点点头:“不仅是妖界,天海、人间,这个人早就已经动手了。”
齐武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那个内鬼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顾之洲念出一个接一个名字:“你、我、傅子邱、燕云、淮遇、还有淮初。”
顾之洲进芜月阁的时候,傅子邱背对着他坐在院子里。
秋风萧索,顾之洲来的早,也不知那人在院子里坐了多久,发梢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大清早的,你坐那干嘛呢?”他提着食盒走过去,经过傅子邱身边的时候瞥了一眼:“厨房做了红油馄饨,进来吃。”
傅子邱没有回应,只是近乎僵硬的转动脖颈,寻着顾之洲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去。
顾之洲把馄饨摆上桌,怕傅子邱眼睛不好使拿筷子不方便,特地给他找了个勺,自己都觉得自己好贴心。听见脚步声,他朝人勾勾手指,勾完想起来哦,这人瞎了。
傅子邱冷着脸走进,下颌角绷的很紧,像是努力在压抑着什么。
顾之洲又看他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欠你钱么?”
神剑通常都要认主,认过主后便会和持剑人产生某种特殊的感应,类似于人和人之间常说的心灵感应。
可能因为沧浪以前断过,又和傅子邱两地分居百年之久,若不是像昨天那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就照顾之洲这种死鸭子嘴硬还往床底下藏东西的法子,傅子邱可能到死都不会发现。
但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发现了,握在手中,似乎还借此触到了顾之洲隐而不发的真心。
傅子邱在秋风料峭的院子里坐了一整夜,身体一动未动,头脑中思绪万千,分毫未有停歇。
他将重逢以来同顾之洲每一次的相处在脑海中过滤一遍,仔细的回忆着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细致到顾之洲微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