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河不是早被戒律司的人缴了吗?
顾之洲一个激灵回神,目光落在地牢压着仓木的顶上,因为风寒而堵塞的鼻腔内飘过一丝血气。他撑着地坐起身,手掌蹭到湿滑,肠胃都忍不住翻搅。
顾之洲白着一张脸,嘴唇泛着不自然的灰。
在他身边,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一动不动的,俨然已经没了声息。
血从他们身上流出,四散着汇到一起,一路淌到顾之洲这边,将他浅蓝色的衣袍染的通红。
“高浔……”
顾之洲看见倒在门口的高浔,面如金纸,剑还握在手里,只是已经断了。
他艰难的站起身,整个人打着摆子,踏过一地血河,踉跄的走到门口。
“高浔!”
顾之洲晃了晃高浔,这人身上好几个血窟窿,大小剑痕无数,很多伤口已经不往外冒血了,一块一块的血痂扒在身上,惨烈的很。
顾之洲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伸出一根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那只手骨节分明,纤长有力,能一招扼断人的脖颈。但此刻,却为殷红斑驳,连指甲缝里都漫过粘腻。
倏地,脚步声纷至沓来,急促,凶猛,由远及近,似有千军万马。
顾之洲未及反应,一道灵光正中手腕。他腕骨一痛,把手收回。
再抬眼,门前立着一个身着银甲的男人是天界破星将军,褚城。
褚城与天帝龙渊拜的同一个武师,早前以师兄弟相称,待龙渊即位后便封他为破星将军,手握重兵,多年征战,替天帝平了不少乱子,是天帝的亲兵。
此人长了一双凛然目,往那一站不怒自威,生人勿近的气势比顾之洲还要强百倍。久经沙场,年轻时常年驻守天外荒原,磨砺了一身风沙不侵的铁骨,活生生一道是非曲直的标杆,还是不容置喙的那种。
“顾之洲纵火戒律司,私放妖王,谋害戒律司掌事高浔,即刻捉拿,押回破星宫!”
顾之洲嘴角一抽,这也是个和他互看不顺眼的。
“人不是我杀的。”
褚城将顾之洲从上到下的打量一番,浑身浴血,手中的潇河剑身上血色几近干涸。他挥了挥手,门外的破星军举着长刀冲进来将顾之洲团团围住,昏暗的地牢被无数剑光照亮。
“我进门前,你在做什么?”褚城冷冷的问道。
顾之洲迎上褚城的目光,因为身体不适而虚白的面容陡然坚毅起来:“我看看高浔死了没。”
“恐怕不是吧。”褚城看了眼地上的高浔:“你是怕他没死透,要永绝后患。”
顾之洲冷笑一声:“若我出手,压根不会有没死透这个可能。”
“顾之洲,你对自己可真有信心。”
“我只是想说,要真是我干的,高浔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褚城眉头一紧,立刻着人上来探高浔的气息,发觉他竟还有一息尚存:“将他抬下去,重兵把守,除了信芳洲的人谁都不许靠近。”
顾之洲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一睁眼就是这么个百口莫辩的局面,手段真是够下作的。现在唯一的指望就在高浔身上,他是唯一和凶手缠斗过的活口,只要他不死,一切就还好说。
褚城弯下腰翻了翻脚边的尸体,断言道:“尸身上的剑痕皆是出自潇河,顾之洲,你还想狡辩。定是你私放连笙被戒律司的人发现,所以才赶尽杀绝。只可惜棋差一招,高浔命大没着你的道,若非我及时赶到,你的奸计就要得逞了!”
“放你的屁!”顾之洲骂了一句:“我刚拉到这儿剑就被缴了,一睁眼他们已经躺这儿了,关我什么事?你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行不行?哦,明摆着高浔死不死你们都会认为是我杀的,我杀了人不跑非要再补一刀?我有病么?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你看不出来?”
“休要强词夺理!”褚城大喝一声:“速将顾之洲捉拿,待我破星宫七十二道刑罚伺候一遍,我看你招是不招!”
“你他娘是屈打成招!”
顾之洲长剑一横,灵光瞬间从剑下四溢而出,将周围的人全部震开。
“顾之洲抗旨拒捕!别让他跑了!”
早前那场火势凶猛,戒律司东侧到现在还能看见火星。未免大火越起越烈,雨师伯亲自到场在九重天布了一场雨,戒律司刚被火烧,现下又被水淹,处处混乱。
顾之洲趁乱跑了出去,速度不快,跑一步喘三下,全凭着一股不能被逮到的劲儿。
这个褚城比齐武还要刻板,比高浔还要难缠,眼里非黑即白,他认定了的事,谁说都改变不了。顾之洲这要被抓回去,别等查明真相了,破星宫那些大刑就能先要了他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