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遍体生寒,有些事情正朝着他无法预料也无法控制的方向飞驰而去。
心魔轻笑着说:“破开了也没关系,这只是我分出的一缕魂影,还不清楚你们实力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自己冒险的。”
龙啸崩成了一根弦,白金铠甲缓缓卸下,变回轻薄的白衣贴在身上,很奇怪的是,刚刚还贴合的外衣突然变的空荡荡,宛若那具挺立的身体瞬息之间被削下了一层骨肉,让他整个人都显的弱不禁风。
傅子邱突然想去牵他,可手还没碰到,就被龙啸假意整理衣襟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龙啸的指尖有些颤抖,一块衣角捋了半天也没见平整。于是放弃了,手颓然的垂下,混着心头愈渐加快的响动呼出一口艰涩的喘息。
他并不介意把那些烂臭的往事摊开给世人看,就像之前说过的,因为犯了错,所以心里才觉得踏实。有些人就是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骨子里塞满了见不得光的脏东西,龙啸觉得自己可以归为这一类。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信仰”,撕裂这层完美的躯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一个人的自尊被烂布般置于脚下践踏之后,那些带着同情、怜悯,或是恶意、鄙夷的目光,便再无半点威慑力,龙啸根本不怕这些。
但他却无时无刻不在忌惮,若是傅子邱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世人的眼光伤不了他,但傅子邱随随便便一个注视就能将他刺痛
那人本就讨厌他,如果再知道这些……
龙啸根本不敢想下去。
对于傅子邱来说,他只是存放顾之洲魂魄的器具,也许过了今天,他连一个合格的壳子都算不上,因为他不配,他太脏了,承不住那么圣洁的灵魂。
心魔在镇灵环绕的剑影中闲庭信步似的溜达几圈,似乎是在思考该从哪里开口。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一样将笑了两声,饶有兴致的说:“我才想起来,你以前不是喜欢一只鸟喜欢的要命么?还对他动过情,哈哈哈,这事儿你告诉傅子邱了吗?”
傅子邱怔住,恍然的看向龙啸,却只看见他偏过去的脸,和一截雪色脖颈。
“龙啸,你脖子好白,好想啄一口。”
心魔勾起唇角:“怎么这个反应啊子邱,龙啸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啊?也是,旧爱新欢,跟你说这些不是自讨没趣吗?不过啊,我最见不得人装模作样,天天自诩清高还以为他多干净多纯洁,多忠贞不二。你瞧,那鸟才死了几百年,他可不就心急着找下家了么?你啊……”心魔又转了一圈,苍白的指尖肆无忌惮的朝人群中点来点去:“你们啊,都被他的外表骗了。”
“来。”心魔不紧不慢的摊开手,揪住自己的心口用力的抓了一下,一团黑雾跃然掌上,似心脏般“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这位世人敬仰的战神究竟是何面目。”
黑雾从剑影中流窜而出,升至高空便骤然散开。
巨大的天幕上逐渐浮现出几个人影,由模糊转而清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色彩,灰白色,压抑的很。
死了八百年前的魔王殷叱端着一张冷淡俊逸的脸,跨过悠悠岁月出现在众人面前。
殷叱说:“‘催化丸’给他喂下去了吗?”
“是的王上,药力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只是龙啸定力太好,想要瓦解他的神智还得多费些功夫。”
“无妨,那就多等几天。”殷叱道:“我就不信他真的铜铸铁打,半点空子都钻不进去。”
殷叱迈着长腿走下魔王宝座:“走,看看他去。”
画面被幽深的长廊拉的很远很长。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翘首去看,只有龙啸,死磕着牙关倔强的闭上了眼睛。
第64章
64.
蜿蜒曲折的石梯通往地下深处。
龙啸双手被捆仙索牢牢绑住,举过头顶高高吊起。纤细的手腕勒出一圈淡粉色的红痕,大概是自被绑来就没挣扎过,那点颜色温柔的很,在白皙的皮肉上缀出惹人怜爱的观感。
他脸上的神色放松而柔和,眼睛轻轻闭着,呼吸悠长。
这绝对不是一个称得上舒服的姿势,换任何人挂在这儿都会显得狼狈不堪,但龙啸没有,从头到脚,哪怕身陷囹圄依旧精致的像是一尊玉器。
殷叱站在龙啸面前,眼波冷淡的像冬日的雪原。
他用那样的目光将龙啸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反复打量。从龙啸被绳索磨红的手腕,到他被发丝挡住小半的侧脸,再往下,端正禁欲的高领,缠了三圈腰封勾勒出的窄腰,细长的双腿,乃至不染尘埃的白靴。殷叱看的仔细,似是在琢磨这位生而为神的天界帝君是不是有传闻中那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