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洲眼睛微抬,伸手捏了块杏仁酥含嘴里:“燕云的履历。”
“人都死了,你看这个干嘛?”
顾之洲唔哝一声,道:“我想从这里头分析一下,他为什么会为心魔所用。”
傅子邱扬起眉:“不难猜,燕云外表文弱,性格也脓包,刚飞升的时候没少受欺负。但这种人最后竟然成了一洲之长,肯定有点手腕和城府,他心里一定也有很多不平和愤恨。”
“嗯。”顾之洲放下卷轴,往后靠近椅背里,捏了捏眉心,“这上面说,燕云飞升前是南国的一个书生,自幼体弱,家境贫寒,年少时宁愿饿肚子也要读书。因为想考科举,常与家人争执,受尽冷眼。他白天做工,晚上苦读,存够了盘缠就瞒着父母进京,一举考中状元,被封为‘侍郎’,入翰林院。”
燕云爹娘都是粗人,一心想让燕云留在家里种地,看见他读书就气的要上房揭瓦,为此没少毒打。谁知道这小子真有那么两块料,竟然中了状元,消息一路从京城传到他们这穷乡僻壤,邻里亲戚排着队上门巴结。
燕云在京城得了个宅子,念及父母生养之恩,便托人将爹娘从老家接来。谁知一并接来的不止年迈父母,还有一帮叔叔婶婶,七大姑八大姨,他们家所有的亲戚,能走能动的,都跟着过来了。
这帮亲戚声势浩大的入了京,传入同僚耳中就成了笑柄,燕云在翰林院中遭人轻视排挤,回到家被亲戚轮番吸血,但凡有一点不满足便被十多张嘴一起辱骂,什么不孝不义,冷血无情,燕云一一忍了。但他父母贪心不足,竟然收受贿赂,后来燕云被人检举革职,状元郎成为阶下囚,宅子被充公,亲眷无处可去便聚在牢狱门口向他讨要说法。燕云终于心灰意冷,在狱中便咬舌自尽了。
“他飞升之后,入了青桓洲,因为主文不受待见,继续遭受仙界排挤。”顾之洲说,“做凡人时手无缚鸡之力受人蔑视,成仙后这种境遇没有丝毫改变,我猜他的心魔便是这时有的。”
傅子邱沉吟片刻,摇头道:“有时自诩有神力的仙者可能比凡人还要恶臭,我觉得以燕云的才智,未必不知道帮助心魔是在助纣为虐,但他甘心为心魔驱使,恐怕是因为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并非一无是处。可惜了,你们九重天的风气也该整顿了。”
顾之洲叹了口气:“只是燕云一死,还有些疑点便解不开了。”
“你也不要想太多,”傅子邱上前来,捏了捏顾之洲的肩膀,“世上之事,本来就有很多说不清的地方,况且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何必再为他劳神费力。”
顾之洲反手拍了拍傅子邱的腰,笑道:“说的有理。”
傅子邱从后托起顾之洲的脖子,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顾之洲“唔”了一声,坐直身体:“对了,我找到个东西。”
傅子邱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歪着头问:“什么啊。”
顾之洲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手心聚起一道金光,紧接着多了一方玉帖。
傅子邱把东西拿过来,前后看了看,疑惑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傅子邱依言打开,玉帖内短短几行字,左下角落着母神夕岑的宝印。
“这是……”
顾之洲道:“这是当年母神替我和你们凤族定下的婚书,我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
傅子邱两眼扫完,眉目间浸上点点暖色。
“亲都成了,你找这个干嘛?”
“自然是有用。”顾之洲故弄玄虚,衣服一掀从椅子上站起来,“当年魔王入侵云水间,所有人都以为凤族举族被灭,无一生还。你那时被困在青鸟体内,除了我没人能看出来,索性你还算争气,隔了八百年找回真身。”
傅子邱不待他说完,勾住那把柔韧的腰,把顾之洲提溜到桌上坐着,自己两手一撑,把人箍在身前:“所以呢?”
“所以现在整个九重天都知道魔尊大人是凤族遗孤,我吧,打算趁着机会,帮你编回凤族族谱。这样一来……”顾之洲伸手把那玉帖拿回去,两根修长的手指在上面一弹,“这样你就是凤族族长,咱们俩就算名正言顺。天族的聘书上有天命契约,到时这纸上的咒术一生效,你那后半个愿望也能成真。”
“如果有一种咒术能把两个人绑在一起就好了,你离开我一定范围我就有感应,咒法会指引我去找你。你遇到危险我也有感应,我能第一时间去救你,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你那么厉害,我也那么厉害,很少有我们俩都解决不掉的麻烦。但是,就算真的解决不了,那也没关系。咒术连着我们的命门,谁死了另一个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