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邱合上眼,细碎的红光自掌下泻出,砖墙之后,胡乱翻涌的妖气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拨动,继而又被腥甜冰冷的血气吸引,没头苍蝇似的撞上来。
顾之洲摸着隐隐作痛的肩膀,心态都快崩了:“为什么烫我不烫你啊!”
他非常不平衡的翻了个白眼,提着净魂珠的细链子往腰带上系,陡然发现原本透明若晨露的珠子,竟然在一点点变灰。
“变色了?!”
淮初说,妖气越重的地方,净魂珠的颜色越深。那么这里……
傅子邱突然攥紧拳头,微微侧过身,斜眼睨着那堵墙。他的目光冰冷,肃杀,细看之下还透着几分危险。而后他骤然发力,手一动,竟从砖墙中硬生生扯出一团黑雾。
黑雾甫一脱离墙面便化作无数黑色藤蔓,有几根短的直接被拽出来,毫不客气的攀傅子邱的小臂,枝茎一抬露出底下尖利的黑刺,狠狠的插|进鼓动的血脉里。
它们像是饿狼扑食一般,迫不及待的吸取着充斥着冷香的血液。
顾之洲看的心惊,潇河出鞘,夺目的神光顷刻间镇住了酣饮的藤蔓。
“等等。”傅子邱喊住顾之洲:“还没到时候。”
藤蔓等了半天,周遭充盈的灵气虽未散去,却始终没有靠近,犹豫几番胆子又大了起来。
顾之洲眼角狂跳,感觉自己再不出手,傅子邱很快就要被戳成筛子。他咬牙忍了半天,额角滑下一滴热汗:“行了吗?”
便在此时,喝血喝的正欢的藤蔓放松了警惕,傅子邱抓住机会猛地一拉。
黑雾被整个拽出来,顾之洲一剑挥出,湛蓝的剑光绵延而去,在地上破开一道深深的裂口。
缠在傅子邱胳膊上的藤蔓萎顿落地,带出几滴腥红。
他的袖子被戳出不少洞,红色撞上红色倒是瞧不出伤的怎样。
顾之洲收回剑,欲言又止的往傅子邱胳膊上看了一眼,踢了踢脚边的枯藤:“这玩意儿是什么?”
“妖气幻化而成的罗藤。”傅子邱说:“大家伙在里头。”
他再一次伸出手,原本坚实的墙体如水波般抖动一下,修长的手指便穿了过去。
傅子邱笑了笑:“被你误打误撞找到地方了。”
顾之洲被那张笑脸晃了眼,遮掩什么似的去摸墙,结果蹭了一手灰。
“……”顾之洲脸都黑了:“它歧视我吗?”
“来,”傅子邱乐了,牵起顾之洲的手:“我带你进去。”
“我……”顾之洲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借着七分契机,三分胆量回握过去。
傅子邱的手虽然有力却很瘦,一把摸过去全是骨头。一百年没用剑,掌心的厚茧都磨平了,手背上的皮肤触感光滑,顾之洲没忍住拿指腹摩挲一下。摸完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又做贼心虚的松了劲儿。
傅子邱倒跟没觉察到一样,把他的手握紧了些,带着他穿过坚实的墙面。
墙内没有一点光,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感觉到阵阵凶喝的妖气自身侧呼啸而过。
一簇火光自傅子邱指尖燃起,那人低沉着嗓音道:“我在这儿,它们不敢过来。”他一边说,一边将顾之洲往前拉了拉,半个身子挡在他后面,护着他一路朝前走。
顾之洲要强:“我怕它们不成?”
身后的人叹了口气,尽数拂在顾之洲耳朵上:“到了人家的地盘,老实点不好吗?谁知道这个鬼地方有什么东西。”
顾之洲心里一痒,抓了一把耳朵:“怂死你算了。”
话虽这么说,丫还乖乖的任人家护着,听话的要命。
借着微光,顾之洲打量起周遭的环境,除却那不间断想往上冲,又忌惮着傅子邱的存在屡屡缩回去的妖气不谈,他们大概是处在一条石道之中。
石道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通向何方,但越往里走,压抑之感越重,心头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逼的人喘不过气。这感觉比方才在外面还要强烈,饶是有净魂珠加上往生咒护持,顾之洲都有些吃不消。
“哎。”顾之洲胳膊肘杵到傅子邱胸口,寻思着找点话说分散注意力:“你之前问我神魔大战的事儿,是想到什么了?”
傅子邱顿了顿,摇头道:“没有。途经此地,望见废墟,思及史书所载内容,可想当时战况惨烈。”
“神魔大战之前,天魔两族常年大战小祸不断,若非这一击重拳,三界六道也不会是如今这番景象。”顾之洲道:“这天火一烧就是几百年,底下多少生灵神灭魂消,我们如今这安稳世道,都是拿先人的命堆起来的。若是帝君还在世……”
豆大的火光渲染出一圈光晕,将顾之洲的侧脸映的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