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弃揽住元岳的肩膀,感受着透过薄薄衣物传来的体温,愈发舍不得他被别人抢走。到时候,他会傻兮兮地夸别人好看,呆呼呼地写满是废话的信,用同样温柔的方式亲吻另一个人的脸……
祝弃真想跟元岳在一起,一辈子。
这一夜混乱而又漫长,不知不觉,东方已经微微发白。
祝弃打了个哈欠,想睡一会儿,一转头却看到元岳还在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似乎生怕在眨眼的时候自己发生什么不测。
“好了,睡觉。”祝弃霸道地将元岳按进被窝,元岳还要争辩,却看到祝弃面上的淡淡疲色,便只是笑了一下。
两人相拥而眠。
祝弃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中,他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不停奔跑。走廊之外是黑漆漆的天空,无数变幻不停的巨大生物正在空中穿梭。那些生物的形象难以描述,都给祝弃带来极大的恐惧与压迫感。
漆黑的永夜中,唯有这条走廊发着淡淡的光芒。
祝弃一路狂奔,就在他以为这条路漫长而没有尽头时,旁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
打开门,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房间正中,一个头戴斗笠、没有双腿的人正静静漂浮。
“你来了。”斗笠人开口,与祝弃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我怎么梦到你了?”祝弃却只觉得晦气。现如今时间如此宝贵,就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该梦到元岳才对,他并不想将梦里的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于是,他闭上眼睛,努力描绘元岳的模样,希望自己能梦到他。
然而,斗笠人的声音却还是那样清晰:“不是你梦到我,而是你找到了我。只有身处绝望中的人才会来到这里。而我,则会帮你走出绝望。”
祝弃睁开眼,眉毛一挑,满脸不以为然。
斗笠人发出轻轻的笑声:“哈,你不相信?”
“你凭什么认为,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祝弃反问,“你看我像傻子吗?”
“如果你不傻,又怎么会答应纪观其的办法?”
此言一出,祝弃心头一震,立刻想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猜测。
“不用想了,只要站在这里的人,其心中的秘密,都将对我无所遁形。”斗笠人淡淡道。
祝弃稳了稳心神,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既然你都知道,难道你有比纪观其更好的办法?”
“他只是被无谓的事物束缚住的可怜人罢了。”斗笠人的语气中有几分不屑,“作茧自缚,不过如此。”
祝弃心中一动,试探问道:“你说的束缚,是指他的腿吗?”
斗笠人却道:“是他所谓的仁心。你的问题,本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
“什么?”
“挖出祝语霖的心。”斗笠人道,“用纪观其给你的骨刃,将她的心挖出吞服,你便能拥有七窍玲珑心,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不用急着否认,你确实想过杀她。”
祝弃沉默了。
被当面戳穿心中最不堪的秘密,他甚至有几分恼羞成怒。
的确,在被夺走一切后,他曾经对祝语霖起过强烈的杀意。那时他近乎疯狂地认为,只要她不在了,一切就能重新属于自己。
“她凭什么拥有你的一切?”斗笠人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每句话都飘进了祝弃耳中,“隐机者的爱人是你,不是七窍玲珑心。依她的性格,便是日后与隐机者成为伴侣,又怎会如你一般对他一心一意,如此珍惜?”
渐渐的,祝弃发现,这些话并非由斗笠人口中说出,而是出自于自己的内心。
纪观其说过,蛊术成功后,祝语霖会拥有祝弃对元岳的所有感情。可当感情落实到行动,又会如何呢?
元岳喜欢一个人,是那样全心全意。而祝语霖喜欢一个人,又能为他付出多少?
他真的可以放心将元岳交给祝语霖吗?
但是,这意味着自己必须杀人……
“或许,你未来会遇到一个极好的机会。”斗笠人似有所指,“你心中若有疑问,我可以为你解答。”
祝弃晃了晃脑袋,抬起头看向斗笠人:“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强调‘这里’,‘这里’是哪里?你到底是谁?”
“每个人都会问这两个问题。”斗笠人道,“在你眼中,这里是什么样的?”
“是一条走廊。”祝弃道,“走廊外面飘着一些巨大的生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样么……”斗笠人低低笑道,“你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哈?”祝弃只觉莫名其妙。
斗笠人一挥手,房间的墙壁渐渐变成透明。两人置身于无边的暗夜之中,头顶与脚下皆是万千星辰。祝弃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条走廊其实也是一只无比庞大的生物,正在宇宙之中缓慢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