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墟半撑着重渊剑,跪坐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向法阵中心奔来的小姑娘。
他记得,一只凤凰成年期以前,会经历三次不同程度的险境。
第一次从鲜血中点燃凰火,第二次碎裂元丹、打破骨骼重新生出新翼,第三次便是九死一生的涅槃之境。
没有长辈护法,没有前人指引,甚至没有法器护住心脉。
她就那样靠着自己完成了所有的蜕变。
“我这样算不算披荆斩棘拯救王子的勇士啊?”她眼底水光犹存,眉眼一弯却是笑了。
慕墟没说话,握在剑柄上的手攒紧了几分。自责、心疼还有隐秘的欢喜与骄傲,却在心头赶了满趟。
流金色的白焰在脚下铺展。
白璃伸手覆上她的王子淌血的手腕,背脊上忽地生出一对漂亮的羽翼,牢牢将两个人拢阔在内。
羽翼划过粘稠的雾气,纯白羽毛如雪一样飘落。
慕墟怔了一下,伸手捞回一支,紧紧握在掌心。
重渊剑气沉凝,紧紧扎根在阵眼之上。
一瞬间——
灵府中魔魇开始疯狂反扑,他却觉得再清醒不过。困扰千年的返祖瓶颈,从此刻起隐隐现出一线转机。
“哭什么?”慕墟伸手轻轻揩去她眼尾那抹水色,到底软了语气,叹息着将人拥入怀底。
不破不立。
真正的龙该从绝境深渊里脱胎换骨——和他的小凤凰一样。
鼓噪的元丹,逆流的血脉,暴走的本源之力,开始一点点重归主人的掌控。
慕墟有了气力,一开口却说:“哭成了个小花猫。”
白璃:“……?”她眯起眼,“你再说一遍。”
慕墟指节刮过她鼻尖,低笑:“小花猫。”
白璃一把拍开他的手:“要你管!”妈的,这只龙怎么这么会毁气氛!
她着实有些恼,尾音却软软的。
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小奶猫,一下子毛都炸开了。
慕墟眉心舒展,唇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一手抚过她柔软的银发,落在后颈边顺毛似的捏了捏。薄唇下压,却只是小心地在濡湿的眼睫下轻轻一吻。
白璃只觉心脏像被温水浸没,所有惶然都被一一安抚。蹭开他搭在颊边的手指,眼泪有意无意全蹭在他心口,很快濡湿了一大片。
这个怀抱很冷,仿佛刚从寒潭里捞出来的一尾鱼,冰冷的水汽像是能钻进骨子里。白璃忍不住仰头去看,只见他脸色格外苍白,就连唇角都没有一点血色。
“阿璃不怕么?”
慕墟搭下眼帘,指腹在她眼睫下逆鳞所在一下下摩挲。那一双眼底晦暗不明,潜藏着令人心颤的欲求:“这时候的龙,同野兽没多大区别。”
白璃:“……我知道。”
她自认不是黄口小儿,慕墟也不会真丧心病狂到对个幼崽下手,多半只是吓唬她,想叫她知难而退。
这只龙惯常会用这样的手段。
但修士自有修士的法子纾解。
要说这凤凰一族,传承记忆里居然会有这种东西,她其实也没想到。
白璃想着想着,先把自己想熟了。脸颊飞霞,连着耳根子都烫得厉害。
一咬牙双手环过慕墟后颈,用了几分力迫使他低下头,凑上去在那唇角边轻啄了一口。
两额相抵。
慕墟怔了一瞬,眼底茫然一片。但手掌却下意识紧叩怀中少女的腰肢,指腹有意无意摩挲着腰间那一点软肉。
白璃有点受不住,咬着牙不肯叫羞人的声音脱口。
钝刀子磨肉,到底难捱。
她心一横,索性闭上眼,任由灵识出窍,颤颤巍巍叩开了他封闭的灵府。
这一步出奇的容易,仿佛握着天然地通行券。那看起来凶险的壁垒,竟没有半点阻挠的意思。
如果说上一次主动迈入他的灵府,纯属路过敲了门没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