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墟手掌虚虚一拢,禁灵囚笼一点点收紧,成了一张捆仙的网。
但此刻异变陡生——
囚笼中的时翡七窍流血,整个人像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瘪下来。众人都注意到了,他的神魂无视了禁灵规则,竟生生逃了。
庭道非拔剑欲追,慕墟却摇了头:“白泽一族的本源秘法,一生只能用这么一次。”
换句话说,追是追不上的。
慕墟松开了手掌。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叫他的小鸟套出来了,也算不亏。
“白璃啊白璃,就你身边这个人,和我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时翡的声音盘旋在隐凤山上空,伴随着一阵阴笑:“瞧着吧,深渊养大的兽,迟早会反噬主人。”
白璃:“你错了。”
不是每一个勇者最后都会成为恶龙。
也不是每一只在迫害中成长起来的兽,最后都会成为加害者。
“我的这只龙,从来不是穷凶极恶的恶龙。他和你哪里都不一样,不会对无辜的稚子下手,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扯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会……”也永远不会对我下手。
白璃仰着头,对上碧蓝天穹,又说:“有野心没有错,但你不该拿完全不相干的、无辜者的血来养自己的野心。”
慕墟就是慕墟,即使囿于返祖隐患却没有对不相干的人出手过。他是恶名远扬、人人畏惧的龙,也是朋友遍布大陆、四海拜服的归墟尊者。
他曾经一龙一剑,单枪匹马杀回龙宫,剜出每一只向他动手的龙活生生的心脏。那一天整个南溟的天都被染成了血色,银龙消亡让整个修真界人人自危,所有人都说他是恶龙。
但她的这只龙,明明从来没有对不相干的弱者下手。
——怎么能一样呢?
“而且我也不是他的主人。”
白璃主动握住慕墟的手,对上那一双湛蓝眼瞳,一字一顿认真道:“我是欢喜他,但喜欢或者……或者爱,永远不会成为束缚。”
小凤凰的眼睛透彻如琉璃,一如她的名字。慕墟第一回 真真切切地,从那双眼里读出珍重的爱意。
那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慕墟只觉整颗心脏都涨涨的,冰凉的血液泛起滚烫热意。他低下头,指腹忍不住去摩挲那一片种在她眼下的鳞片。
白璃按住他的指节,弯眉轻笑:“我可以是你的逆鳞,但不愿意成为龙的软肋。”
逆鳞是珍重。
软肋却是弱点啊。 时翡虽凭借神通遁逃, 但此前那桩桩件件都叫留影石一一刻录, 再加上先前在雀灵部落时白璃刻录的那一枚,以及海市秘境中云斐的发现, 一并构成了板上钉钉的证据。
慕墟却没有亲自插手这事, 只将东西送到了宋远山手里。
宋远山当即招来教习长老、桑舟、越渺一众,先要将这个事商讨清楚。
天一堂的水镜重新派上用场, 三头乌自告奋勇接过留影石,也不知那一处关窍出了错, 七八个偌大的水镜竟循环播放起几日前白璃那一番慷慨自白。
天一堂中骤然静极了。
连三个大脑袋那几声低不可闻的低嘶都变得高昂刺耳。
冗长的沉默中教习长老捋了捋长须, 感慨:“他们小儿女的感情可真好啊,叫我一个老头子看着都眼热。”
一向端方儒雅的宋山长眼角抽了抽,这是重点吗?
越渺九条尾巴都炸了,怒拍案几:“我就说这只龙不安好心, 整天惦记着老子窝里的小崽子!”
宋山长扶着额头又抽了抽嘴角。
这下既不想端庄, 也不想儒雅,只想冲上去叫这两个认清重点, 眼下是说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吗?是吗??
桑舟长老盯着水镜, 冷不丁想起, 从前在雀灵部落那一番要为白丫头寻一只龙做道侣的浑话, 当即惊出了一头冷汗, 颤颤巍巍攥着袖口去揩。
娘嘞,老子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只龙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