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觉得挺喜欢的,因为那个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喜欢’。现在想想,那时候只是有点好感吧。认真说起来,我可能更在乎徐芷沅,生气她的做法,而不是方嘉珩本人。”林溪忍得住笑,却忍不住把声音放柔,“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呢?我现在也说不好,可是,如果我只拥有‘喜欢’的情绪,那我最深的喜欢都给你;如果我已经够资格说‘爱’,那……”
她有点害羞,垂下目光,却坚持把话说完:“那,我就是爱你的。”
——喜欢也好,爱也好,所拥有的最深的感情……都给你。
飞机开始滑行了。跑道上的灯光渐渐连成一道道光线,从小小的飞机窗外流过。城市的夜晚理当喧嚣繁华,就像远远那些五光十色的灯火一样热闹,但夜风和玻璃窗偏偏又过滤了所有声音,于是那繁星般点点闪烁的灯火也只成了画布上静止的夜景,除了安静,没有其他。
在她想要抬头的刹那,精灵率先低了头。林溪只感觉肩膀一沉,颈间就多了一份重量、一个呼吸。银色的发丝洒在她脖颈间,正如它们的颜色一般柔而凉,像凝固的月光。
伊瑟比她高一个头,要稍微努力一点点才能把头埋在她肩上。
林溪怔了一下,笑着,有点笨拙地环住他,一下下抚摸他的长发;人们对待受了委屈的孩子时,就尝尝这么安慰他。
“林溪……”
“嗯。”
他闷在她颈间不肯抬头,又低声念:“林溪。”
“乖啦,我的幼儿园大宝宝。”
“我才不是幼儿园大宝宝。”他嘀咕一句,颇为执拗地和她计较起来,“听上去你就是有可能喜欢上别人。以前喜欢那个姓方的,现在喜欢我,以后就会喜欢别人了。”
“啊?”林溪哭笑不得,很耐心地哄他,“不会的。我会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只爱你。”
他不说话,只把她抱得更紧。
“我觉得……”
他想说什么,说了半句却又咽下,自己摇摇头;柔顺的头发蹭啊蹭,那些月光一样的凉意都被蹭得温热起来。
林溪亲了亲他的尖耳朵,无奈地笑:“看来,以后教科书里讲到‘精灵’这个种族的时候,还应该在特征栏里加一个词:多疑。”
伊瑟没反驳,反而低声承认:“我还是觉得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你在怀疑你自己?”
“……嗯。”
“也是,未来会怎样,谁都说不好。说不定哪天吵架的时候我超级生气,拿起花瓶砸你身上,还要跺着脚大吼‘伊瑟·威尔曼你这个超级大混蛋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要看你一眼一定跟你当陌生人’——对吧?”
肩上银白色的脑袋动了动,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沉重得让林溪想笑。
“到底该怎么办呢?现在再怎么信誓旦旦,我也不能保证未来的我会怎么样啊。”她说,“可是,唯有一件事我真的可以保证。不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遇见你。”
她闭上眼睛,贴着他长长的头发;他身上一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淡而清新,像雪后的松林。他是这么美好的生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威风凛凛,现在却靠在她颈间,带着种忧郁的温顺。
“哪怕只为了现在这一刻——就为了现在,我都永远不会后悔。”
“反而我还在想,后悔的该是你啊。”林溪笑,却也真的感伤起来,“以后那么多年……你该怎么办呢。”
肩上一轻。
伊瑟睁着湛蓝的眼睛。飞机已经升高了,窗外是冷冷的星空;那些星星都映在他眼里,成了无数微渺而绮丽的光芒。
按照语境,按照逻辑,按照一切事物发展的合理性,这时候他该说“我绝不会后悔”,或者“我会永远爱你”也是有可能的。但这两句他都没说。
他说了一句无关的话。
伊瑟专注地看着她,说:“可我的心永远和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