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在会凌云宗的路上。
第一次出行就此夭折,顾长安又求到了常建门前。
常建想出了一个比较邪门的法子。
精神上的病,一时半会是治不了好的,尤其是他这种病得连自己的猫都不认得的情况。
这么严重,基本不可能短时间内治好。
但是当他发病的时候,会忘记所有的记忆。
对世界一无所知,本身就会引起恐惧,而恐惧,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常建想出的法子是:既然他病,不如让他病得更重一些,或者说换一个方向去病。
叶柘会失去记忆的原因,是因为他产生了“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不是我该多好”这样的想法。
因为想要逃避现实,所以假装自己不再是自己。
因为想要忘记痛苦,所以抛弃记忆。
发病时会失忆,这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要改变的,是让他在失去记忆的时候,不要本能地抗拒所有东西。
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替他营造一个完美的人生,让他发病的时候认为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
为了办到这一点,顾长安去收集了许许多多的话本子。
一本本看过去之后,挑出暖心的部分,给叶柘看。
常建负责在他发病的时候进行各种各样的暗示。
最开始他构造自己新的人生,需要常建的引导。
到后来,他这个脑内已经形成了灵活的故事系统,自己编故事编得又快又溜,不再需要别人的帮助。
顾长安又带着他上路了。
临走前,顾长安向孟瑶清辞行。
孟瑶清言辞闪烁,神色怪异,没有了之前的亲近之态。
顾长没怎么放在心上。
虽然孟瑶清向他表达过“想要成为道侣”的想法,但顾长安对孟瑶清完全没有男女之情。
所以对孟瑶清的疏远没太介意。
他觉得,或许孟瑶清知道了他对叶柘做的事,感到生气与厌恶;对他变态的心理感到恶心。
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不在意。
所以他依旧出发了。
因为常建要求不能刺激叶柘,所以顾长安就此失去了寻欢作乐的权利。
一个魔族,过得就像吃斋念佛的苦行僧。
叶柘只是身体有病的时候,顾长安还能狠一狠心,当个禽兽。
但叶柘现在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他就是再禽兽,也下不了手。
因为叶柘编出来的剧本,十有八九都是“辛勤老农每日辛苦种地,只为养活一无是处的病秧子哥哥”这样的励志感人亲情剧。
叶柘所编的剧本会受到现实生活的影响。
看见顾长安种地,就断定顾长安是朴实的农民。
事实也差不多。
顾长为了养活他,经常在空间里劳作。
每日最忧心的事情,就是刚种下去的种子怎么还不发芽;已经枝繁叶茂的果树结果太小。
就是这段时期,叶柘慢慢学会了做饭。
因为一旦得知某味药材的所在地,两人就得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所以他俩一直居无定所,也不方便请个人来做饭。
顾长安做的饭是不能吃的,叶柘这个病秧子哥哥只能亲自动手。
顾长安是不愿意他劳累的,但叶柘说:“家里实在太穷了,你每天锄地那么累,做饭该让我来。”
每当顾长安锄了地浇了水,一身大汗地回到屋子里,
就能看见叶柘熟练地摆出碗筷,端出饭菜,就能听见叶柘语气温和地对他嘘寒问暖。
他每次都会想,这难道不就是他最初最想要的生活吗?
这样的叶柘,他怎么舍得下手呢?
如果这只是舍不舍得下手的问题,那当叶柘煞有介事地跟他讨论“咱爸咱妈”时,顾长安就会觉得,自己要是真下手了,实在是太禽兽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不是绝对的。
叶柘的剧本,从来都不是单调的。
当他俩离开山村,寻药途中经过某些城镇,或是其他繁华热闹的地区的时候,叶柘的剧本就会具有多样性。
他俩可能是江湖大盗与正义之士。
可能是误入魔道的狂徒和名门正派的弟子。
可能是有矛盾的小商贩,也可能是相互帮助的捕兽人。
有的时候,江湖大盗不求财反而是个采花贼。
魔道狂徒练着采阳补阴的魔功。
白天吵得不可开交的小商贩,背地里互通情愫。
同生共死的瓿兽人,会在山野之中,被天席地的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这些时候,顾长安特别喜欢走剧情。
不过,在叶柘的剧本里,他所扮演的角色总带有一些不情不愿的成分,所以不是很热情。
这一次他却格外热情。
或许是因为他是陛下的皇后,是顾长安名媒正娶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