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是我仨之间最闲的一个,不学刺绣雕刻助二老就算了,连基本厨活也未学到一招半式,今时竟盼着李智能早日当官,日后可成少奶奶将府里下人唤了个遍。难怪李智离她而去,分明被吓跑没还意思说。
蔬果糕点卖毕,我与苏梦兰返,洪涛亦随,一路被她哀求声烦。途中,苏梦兰止步,盯着她道:“你爹娘的生意不是火到京城了吗?你若学好手艺助你爹娘,待送货或谈生意时跟去不就行了吗?这样的借口,你爹娘应该没理由反对了吧?还有,你若得逞了,日后谈订单的事兴许会全权交由你负责,届时,你要来回京城多少次都没人管得着。”
洪涛双目一亮,握一握苏梦兰双手感激离去,苏梦兰似笑非笑盯着洪涛背影,方才策略仿佛是故意引开她,能否成功不碍事,暂让她消停一会儿才是关键。
两个月后,洪涛真进京,且有他爹随,她娘更安心。
父女俩将夫人托付于我等便出发。数日后,返的竟是李智,洪涛白跑一趟了。李智来寻我,穿着略显高贵,看样子在京城混得不错。
他问及洪涛近况,我如实告知,他惊后又松口气,似要言「还好早返乡,不然遇见她」之类词句。
我俩聊得投入,苏梦兰忽来,她见李智后一进退两难,忧李智再次对她动情而弃洪涛。李智见状,立身先向她道歉,自认尚未有勇气接受洪涛。苏梦兰闻后沉思,似虑是否原谅他负了洪涛。
苏梦兰缓启口道:“舍得回来啦?是趁小涛出门才回来的吧?”
李智冷静道:“缘分难测,你怎会不知?我此次归来为看爹娘,过几日便走,想必不会碍你眼了。小涛若赶得及在这几日归来,也算我与她有缘。”
气氛转瞬成战场,我欲阻,苏梦兰已止,李智亦向我辞行,院子得以安宁。李智走远,苏梦兰方道:“瞧瞧你所谓的好兄弟,出趟远门归来装高贵,一身打扮不过是亲戚那得来的。如今倒好,更看不上小涛了,届时不知该如何向她开口。若说真相,想必她又得哭淹整座竹林。”
李智在京城有亲戚,此事苏梦兰方才至李家打听到的,那是他舅舅的家。若洪涛晓他亲戚家,他不知又得逃至何处落脚。还是行行好,让他清静一下,苏梦兰亦同感,虽然纸包不住火,但瞒一时暂可风平浪静。
苏梦兰入屋陪娘,近几个月,她陪娘的时间比我多,原来要嫁人得先与未来婆婆打好关系是这么一回事。兴许是她爹娘的意思,又或者是她自己的主意。与她相处这么长时间,此刻又见她另一面。
暮时,李智见苏梦兰归去又来寻,男子汉怕姑娘虽不是件大事,但若传出去,颜面尽失。院子凳桌被炎阳晒得烫手,惟邀他入屋聊。
我嘲他怕女人,他轻掌我臂道:“你还是我兄弟吗?你可曾闻好汉不跟女斗?她是替洪涛出口气,这么有义气的女子上哪找呢?我在京城遇见的姑娘多数有心机且自私,果然除了梦兰,别无他选。”
他的心机不比那些姑娘轻,一心想得民妇就算了,那张嘴善道暗语,想得真费尽。明人不说暗话,明知我智商不如他,时不时就抛出个费劲词。苏梦兰虽有心机,但不说暗话。
为不让他思念苏梦兰,我将洪涛端上,他愣半晌方道:“今时,我觉得自己有些矛盾,进京那些日子,表兄给我介绍几十个对象,性子全比洪涛差,当时就想起洪涛的好。而洪涛缺的,就是对我没信心,次次打击我进京考功名的热血,更夸张的是,那桶冷水泼在我身上寒至入骨。”
原来,他说知己未必能在一起的原因是吵过火时,洪涛点了他的致命穴。但他能见得洪涛的好,何尝不是件好事?兴许他已渐渐接受洪涛,此次返乡,定是为了测试缘分。
第三日,李智启程,洪涛未返。
我与苏梦兰送他到市集,他的身影挤入人海,但他对面不远处现洪涛身影,他俩即碰面时,路中马车过,二人各闪一边,各行彼路。我欲喊住李智,苏梦兰忽阻,还拉着我一同避于后巷。
我不解,她叹息道:“她这么巧归来,若见我俩于此,难寻理由。”
理由说上市集闲逛正好,她真是多此一举。她见洪涛走远,拉着我跟上,再作一场偶遇。我更不解,为不坏她无理计划,只立一旁静听。
苏梦兰一脸喜悦赠洪涛一个拥抱,左一句寂寞,有一句思念,装得有模有样,成天往我家跑,找的是我娘,何来寂寞之说?
她为阻止洪涛与李智一碰面就吵,干脆将李智曾返之事压下,省一场大风雨与洪涛的泪水。但她考虑得略不周到,镇上村庄多者识李智,若他们闲谈时提及,洪涛巧闻,恐怕成暴风雨,愿苏梦兰用心良苦会被心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