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黄河之畔的局势,就好似是在桐油上面,堆满了薪柴一般,随时都会化作熊熊的火光——只在于,到底第一颗火星,缘何而起。
每一个人都担心,自己会成为那一颗引燃局势的火种,然后在倾天的火焰当中,化为乌有。
没有人愿意成为那一颗火种,太攀自然也不愿意,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太攀,也是和其他的几个散修一般,变得深居简出起来,都是安坐于黄河大营当中不动,轻易不再露面……
便是连袁盎的一些邀约,太攀也都是以修行到了紧要处为借口给推了——作为一个散修,哪怕是他和昆仑有些关系,但在这个时候,他也应该是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蚂蚁一般,在自己的蚁穴当中躲藏起来,等到暴风雨之后,再从蚁穴当中离开。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虽然黄河还不至于结冰,但黄河那浩浩荡荡的波涛,温度却已经是低的吓人,这个时候,哪怕是水性再好的凡人,一旦是被那波涛卷入,也必然是十死无生的局面,等不到其挣扎出来,那冰冽无比的波涛,便是将那人身上所有的温度,都榨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具在随着水波漂流的殭尸。
这些日子,黄河大营当中的修行者们,偶尔也还是会去黄河岸边巡视一番,不过,谁都不曾见那些前来绘制地图,探测水流的修行者们的踪迹,显然,便是黄河对面的修行者们,也同样是被这黄河之畔的局势所影响,在功勋和性命之间,选择了性命,一个个的,也都是窝了起来,等待着这黄河之畔的风波过去。
“看来,在年节之前,七王的大军,确实不打算渡河了!”又一日之后,营帐当中,太攀的心,也是彻底的松了下来。
他很清楚,在黄河以南,七王的大军,并没有撤退,这代表着,年节之前的平静,只是一个假象,等到过了年节,那个时候,真正的残酷之处,才会真正的体现出来——哪怕是他这般的神境修士,被卷入进去,也难以全身而退。
不过,那个时候的战争,再如何的残酷,也和他没有了丝毫的干系,因为年节之后,便是他彻底的引爆这黄河之畔的局势的时候,而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再这黄河之畔了,黄河之畔,任局势如何的变幻,都与他无关。
时间,就在平静当中,一点一天的过去,然后,到了大寒。 “来人!”绵延千里的军寨当中,吴王刘濞的营帐内,依旧是灯火通明,片刻后,那营帐当中,有声音响起。
当随军的侍从掀开那营帐大门的时候,才是发现,吴王刘濞,早已是着了一身的兜鍪甲衣,而他面前的几案上,横放着一柄古朴无比的长剑,长剑已然出鞘,灯火倒影于剑刃上,闪烁着凌冽的寒光。
而刘濞的目光,便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剑刃,脸色藏于兜鍪之下,叫人看不出半点的虚实。
进营帐的侍从,也不出声,只是单膝拜于面前,头颅低下。
刘濞此时,心中满是犹豫——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下达整军备战的命令。
按照那几位合道半仙的说法,大寒之时,便是渡河之期,而此刻,大寒已至,然而那黄河,依旧是如同天堑一般,叫人绝望。
若真的出现了渡河的机会,那他这中场的一手,无异于能够奠定这棋盘上的胜势,但若是那几个合道半仙只是虚言相欺,那这么一遭之后,无异于是将刘濞的威望,打落到了谷底——按照正常的节奏,这隆冬之际,大军要么依旧是奋死渡河,要么,便是回转乡里准备春耕,但这五十万的大军,却是因为刘濞强行的命令,滞留于此,既不作战,也不回返,不说其他,光是每天的人吃马嚼,就已经是一笔极大的开销,若非是有着修行者运送军粮,说不得此时,大军当中,已经是有了缺粮的风险。
刘濞心中很清楚,若这渡河之机,真的到来,而他又真的抓住了这机会,那么在众军士的眼中,那刘濞无异于便等同于天命所归——天命两个字,说起来虚无缥缈,但在这争夺天下的过程当中,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同样的,若是他此时点鼓聚将,最后却是喧嚣一场的话,那对于他的威望,同样是有着致命的打击——他完全可以确定,一旦是自己赌输了,那不说其他,这五十万大军的主导权,他必然是要交出来的,而没有了主导权,那这一场争夺天下的棋局,他便已经是中盘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