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好看的剑眉皱了起来,英俊的脸上拉出一些凌厉的线条,颇有气势地问道:“你怎么了?”
沈悦笙一眼就认出了东部战区司令员家的儿子,陆骁。
他顾不上脚腕的疼痛,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确认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这才笑着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沈悦笙,是城北沈家的小儿子,我们在我父亲的四十大寿上曾有过一面之缘。”
陆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没去管沈悦笙伸到半空的手,而是随手放下箱子,然后弯下腰来一把抱起沈悦笙,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沈悦笙前一秒还在想着如何和陆骁搞好关系,下一秒就被人用一种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脸上温和的笑容差点绷不住,他有些尴尬地说道:“陆骁,你放我下来,我只是扭伤了。”
陆骁低头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城北沈家的小儿子原来这么磨蹭的吗?
他沉声说道:“不要动,你的脚腕应该是骨折了,不是扭伤,不能下地。”
沈悦笙无奈,只能将脸朝向陆骁的胸口,以此来躲避周围同学的窥探。
想来不到两个时辰,他被人抱去医务室的消息就会被传到他那呆板正经的父亲耳朵里。
到时候父亲嘴里沈家的形象和脸面估计只能用陆骁的身份来当挡箭牌了。
后来,两人在宿舍里熟悉了起来,沈悦笙曾经问过陆骁为什么不去从军,反而要来上学,陆骁看了他一阵,然后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去继承你家的产业,要来学化学?”
沈悦笙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自然是因为兴趣。”
陆骁轻笑了一声:“那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因为兴趣。”
这个问题沈悦笙再也没有问过,但直到他们天各一方,他才终于明白
陆骁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兴趣而活过,他来这里,不过是因为他坚信,国家的强大不仅仅需要铁血的军人,还需要一群伟大的科学家和思想家。
他注定要做前者,但他想知道后者的可能。
三年的朝夕相处,从教室里的激昂雄辩,到食堂里的共饮共食,从操场上的你追我赶,到宿舍里的温情陪伴。
直到某一天,他们两人坐在宿舍窗边的月光下,吃着沈家送来的樱桃,看着图书馆借来的兵书,月光暧昧,两人突然挪不开眼。
樱桃被打翻在地,陆骁将沈悦笙禁锢在怀里,嘴上还残留着对方的味道。
房间里堆满了寂静。
良久,陆骁轻声问道:“悦笙,你怕吗?”
……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悦笙甚至有些忘记当初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了,只知道从那以后,他们真真正正开始了一场不同寻常的恋爱。
在那个时候,这就是异端,是违背世俗、有悖人伦的禁忌。
但这件事,最终还是被沈家和陆家知道了。
两个人都从学校休学,沈悦笙被关在了老宅里,整整一个月,父亲的严厉,母亲的哀痛,祖母的恸哭,兄长的规劝,每一样都如同利刃划在心尖上,但他从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这有什么错呢?
直到一个月后,沈父突然说:“陆骁来了,他明天要去参军,西北军区,你们再见最后一面,以后就当不认识这么个人。”
沈悦笙怔怔地抬起头,他不知道陆骁是怎么说服自己古板的父亲的,满脑子都是那句“他明天要去参军,西北军区”。
整整跨越了大半的国土。
厚重的雕花木门开了又关,一个温暖而又严实的怀抱将他笼罩。
陆骁将他紧紧抱住,然后喃喃道:“悦笙,你受苦了。”
沈悦笙抬起头来,看见陆骁青黑的下巴和瘦削的脸颊,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当他茫然不知所以的时候,陆骁突然单膝跪地,从胸前的暗袋里拿出两枚银质的对戒,说道:“悦笙,我好不容易骗过我家里人出来,我们走吧,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好不好?”
沈悦笙看着两枚对戒,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一场仓促的求婚和蓄谋已久的私奔。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厚重的大门被砰地一下踹开,两队警卫员迅速冲进来将两人分开,其中一个人捂住沈悦笙的嘴,还有一个人将他牢牢控制住,而剩下的人则一起抓住不断挣扎的陆骁,硬拖着他往门外走去。
一片混乱中,沈悦笙朦朦胧胧间听见陆骁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骗我!你们装了窃听器!”
那天之后,沈悦笙再也没有见过陆骁,也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一点消息。
一个月后,他被父亲匆匆忙忙地送出了国,一呆就是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