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时候的葛鄞都不会被触动,反正他有圣痕。
当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秦愈一向温和(无赖),就算装的再无所谓,但也是个谨慎敏感到与他不相上下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不对劲。
第一次第二次可以解释是既视感,第五次第十次再也不能是巧合了,每天睁眼就发现身边人的态度一个样,不是葛鄞疯了就是他疯了。
那颗心不知道被刺穿了多少次,葛鄞像是吸/毒一样依赖上了圣痕,只要有它,他就能肆无忌惮地往前走。
犯下大错,醒悟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他不祈求秦愈能够原谅他,因为现在连见他一面都是奢望。
重清了记忆,让他一个人想起,是足够的锥心之痛。葛鄞以前一直不甚在意,但此刻他在意得整个人都快死了。
吉娜下的毒药量很大,葛鄞只喝了一小口就完全失去了抵抗,那绞痛像是长出来手脚一样拉扯着内脏,撕裂的痛楚强迫自己清醒。
不过暂时还死不了,他困在自己的意识里,痛苦挣扎。
他在想,秦愈呢?
-要用吗?
心底一个声音在问他。
-回到昨晚,把遗憾弥补,把错误纠正,把糟糕的结局改变。
-要用吗?
葛鄞眼神空洞,张了张嘴。
伊莲恩支着脸,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爱弥雅,这个长得阿尔有八分像的孩子,正埋头在本子上画画。
她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白日里的磨坊镇人也不多,这个地方人口本就少,开车进到罗摩区,更如同进入无人之境。车猛地停了下来,爱弥雅一下向前倾,撞在了副驾驶的椅背上。
伊莲恩没有去看她情况如何,因为她根本不喜欢这个女儿,哪怕两个人生活在一个房子里。
“我听洛蒂达说了,你没有好好上课,你在画些什么东西?”
意料之中的得不到回应,伊莲恩扭头冷冷瞥着她,爱弥雅画画的左手停止了动作,有些紧张地捏紧了蜡笔。
这不是听见了吗?伊莲恩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接着她伸手把爱弥雅的画一把扯过来,随手翻了几页,然后把画册直接从窗口扔了出去。
她重重摁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长鸣:“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记得清?你长这双手就是画这些玩意的吗?”
被扔到车外的话题被风吹到了水沟里,脏水污染了那些虽然畸形但是用心画出来的彩色兔子,然后一只手将它捡了起来。
爱弥雅只是低着脑袋,头发遮住她的脸,没有反应。
伊莲恩扯着爱弥雅的衣服,在那细细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你聋了吗!爱弥雅!你聋了吗!!”
“长了这么一张嘴也不知道说话,跟你那死鬼父亲一个鬼样子,就知道添麻烦!”
“怎么不跟着他去死,反正你也不乐意跟着我,那就去找他啊!”
在伊莲恩的谩骂下,小女孩一动不动,只是埋着头,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任伊莲恩怎么掐她,她就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看得让伊莲恩心烦不已。
扣扣扣。
阳关突然被遮住,有人敲了敲她的车门。伊莲恩瞪了一眼爱弥雅,将嘴里的烟取下来,搭在车窗上,看着来人。
爱弥雅遂仰身倒下,愣愣看着车顶,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一样再也没有起来。
那是个不算英俊的男人,至少比不得昨天来的那几个阿尔的亲戚,但是这人身上却有种特殊的魅力。
男人笑了笑伸出手,将伊莲恩夹着的半支烟取下,放进自己的嘴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伊莲恩?还记得我吗?”他说。
烟雾喷洒在脸上,伊莲恩眯了眯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午后的日光挺毒的,而这个人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来。
他这张脸有点眼熟,但是伊莲恩想不起来,也许是哪一个床伴?
“如果你是来找我叙旧情的,那实在不好意思,我从不跟把睡一晚当真情的蠢蛋上床。”她轻蔑地瞥了一眼男人,扬了扬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老娘结婚了。”
男人肩膀不断抖动,真不知道哪句话让他这么高兴:“你不记得我也很正常,我今天来,是有件东西给你。”
神经病。
伊莲恩没给他好脸色看,她把车窗摇起来:“没时间和你说闲话,我忙得很。如果你真这么没事做,前面路口左转五百米,那儿墙角栓着的有条狗。去和流浪汉玩吧,臭小子!”
见伊莲恩就要走,男人并不着急,他喊道:“你忘记阿尔了吗?”
车开出几米,然后猛地刹车。
这一个急刹让爱弥雅滚到了车座下面,她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一声不响地爬起来。然后她看到了椅背上的小兔子,掉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