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折断一根,断面流淌出来的不再是乳白的汁液,而是像血一样鲜红的液体。
滴滴答答,在脚边淌了满地。
理查德闻言抬起头,面对丽萨说话时都有底气了一些:“我画画有错吗?我一直以为你还算是这里比较理解我的,原来你和母亲一样都是虚伪的人,全都在骗我!”
他一把抢过丽萨手里的勋章,他狠狠将其掷出窗外:“我不要功名,不要地位,我只要自由!然而你们一个个将我困在这个牢笼之中,现在我死了,也要被她监/禁在这里!”
丽萨冷眼看着他,她永远也无法理解这样一个“疯子”想的是什么。
理查德有些激动,他的眼眶红起来:我画的是神明的盲目,是人类情感的破裂,是对这个社会黑夜的刻画!”
真是绝妙的思想。秦愈想着,他和葛鄞像是观看一出电影的观众,眼前发生的事情本与他们无关,然而这些故事里的人,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十分具有感染力。
创作是美好的事情,人们用它弥补遗憾,绘画前景,书写另外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理查德没有说错,这个时代急速发展,需要的是呼唤人们看清现实,而非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神明身上。信仰并没有错,然而盲目追随就是把自己困在一个永远飞不出去的格子里。
地面似乎摇动了一下。
秦愈低着头,他端详着葛鄞劈开的那一道裂口,黑洞洞的地下似乎看不到底,木屑轻轻地颤动,偏离了位置。
“嗯?”
他感受着脚下,那阵晃动似乎不是幻觉。
葛鄞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两人相视,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玛格丽特小姐为了你向一个斯特林家的小子学那些淑女不能学的东西,你知道吗?戈登他骗了玛格丽特,那些谣言,都是他家里的人散布的,小姐因此死去了,你又知道吗!!!”丽萨发出悲恸的哭喊。她的眼里流出泪水,混合着血水,看上去十分凄惨。
笑是冰冷的,她看起来离疯不远了。
“那副画是你画的啊!怎么跟你没关系呢?小姐现在变成这样的结果都是你造成的,你还想逃离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永远也无法从这里逃出去”
理查德想要说什么,他向前两步,却被秦愈抬手拦住。
这个男人表情严肃,一根手指抵在唇上。
“不要说话。”秦愈轻声道。
地板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离地三寸之下,“咔哒”一声轻响,仅仅只有半秒不到。
丽萨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个声音耳熟得不能再耳熟,老式猎/枪上膛,葛鄞前不久才近距离地听到过。
“别动!”葛鄞道,然而来不及了。
枪响。
“砰”
一颗子弹粗暴地穿过了木质地板,把地面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口,秦愈还没来得及碰到丽萨的肩膀,就被另一个力量从身侧压倒。
葛鄞在开枪的一刻就冲了过来,要不是他反应急速,被打中的就是秦愈。子弹刺入丽萨撑起的身体,她惨叫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理查德愣在原地,先是一怔,随后像是发现了那个人的靠近,他脸色瞬变,消失在黑暗的角落中。
秦愈惊愕间推开葛鄞,他瞥了一眼丽萨,然后抡起拳头狠狠砸开了那个洞。破坏了结构的地板十分脆弱,他并没有砸多少下,长条木板就松了。
“葛鄞,去看看丽萨怎么样了。”他额头上吓出一层薄汗,脑中除了开枪者想要杀死丽萨的意图外,更多的是另外一种可能,还没把木板拆下,他又忙道:“快点带她出去,不要留在这里!”
“你呢?”葛鄞问,丽萨并没有伤到要害,但出血量很大,估计撑不了多久。
木板被生生掰断的断裂声听得人心里发慌,秦愈跪在地上,往底下看去。空洞的回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头也不抬,他说:“我马上就出来,你们去外面等我。”
话毕,他就双手一撑,跳了下去。
葛鄞最后望了一眼秦愈离开的地方,暗自咬牙,随后将丽萨抱起来朝着庄园外奔去。
这个房间下面也是一条被挖出来的地道,一跃入黑暗,头顶的光线迅速消失。
即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秦愈也不敢多停留,之前感受到的那阵轻微晃动,若没有猜错,应该是支撑房子的柱子断裂的声音。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秦愈往前后各自望了一眼,无边的黑暗中一道突兀的白色站在远处。他微眯眼,朝着那边走去。
“夫人。”他喊道。
然而那个身影好似永远也走不到,秦愈加快了脚步,白色身影依旧不远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