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逍:“那只是你的想法,你也可以觉得,化神是消除了虚假的自我,回归成真正的本我。”
叶危:“那我问你,现在你坐在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如果回归成所谓的本我,你又在哪了?”
施逍:“我虽无处可寻,但我又已无处不在,从此,我即宇宙,宇宙即我。”
叶危辩不过他,索性不辩了,管他是本我还是宇宙,反正他决不许自家弟弟晏临去做天道的。
“你很厌恶天道吗?”施逍问。
“也说不上厌恶,只是不喜欢而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见天道也不喜欢我们呢。”
施逍笑一笑:“可是,正因如此,天道才能不偏不倚,任你是王侯将相还是街边乞丐,都是刍狗草芥,逃不出生老病死,神若爱世人,那便要不公了。”
叶危:“博爱世人,如何不公?”
“爱字排他,自有偏向,若是无差别博爱,那实则与无情无异。故而,神不爱世人,视万物为草芥。天道所维护的,不过是世间运转的规律,太阳东升西落,水流从高至低,人死不可复生。若修道最终,能归为万世因果、天地间真正的大道,于我而言,也是幸事一桩。”
叶危无言以对。这一局棋,他自然还是输的。
冬夜雪,猩红袍,肩上落雪,叶危披着月色回到叶府,抱起弟弟晏临,抱得紧紧的。
“…哥哥,怎么了?”
“没,没事。”
叶危闭上眼睛,抱着小晏临,像抱着小宝贝。
[不管天道如何,决不会让你去做天道的。]
……
多年后,叶危学完了所有的课,开始进入法术实战,时常派去极危之地完成任务,他有心竞仙界天王之位掌权,这些经历对他来说是必须的。
施逍照旧不跟他比剑,也不跟他比法术,一切与武沾边的都不打,唯独可以比的就是下棋。
叶危忘了曾经自己赢过别人的四百九十九次胜利,专心与施逍对弈,对弈了四百九十九次……
全输。
但叶危不服输,无论他败多少次,都不服气,他觉得自己能赢,总有一个天,能赢。
施逍那时问他:“你是想要赢比赛,还是想要赢什么?”
叶危觉得他意有所指,但又不知其意。
后来,叶危又接到一次极危任务,临走前,施逍忽然问他,这一次问的直白了:
“你为何争夺帝位?”
叶危:“帝位耶,哪一家仙门不在争?”
施逍收起棋盒:“我问的不是叶家为何要争,我问的是你。”
叶危一怔,怔了半晌,道:“没有为什么。”
他想起自己的娘。
出身低微,没有仙骨,为了不让孩子受她的影响变成一个庸人,她向天道石发愿,愿她生出的孩子天资奇佳,天纵英才。
叶危出生后,果然远超同龄之辈,宛如神童,然而五岁那年,娘为这个愿望付出了代价,身死离世,永远离开了他。
为何要争?
叶危仔细想了想,或许是五岁那年,父亲跪在母亲的灵柩前,疲惫的脸上有些许泪痕,父亲转头拍了拍他的头跟他说:
“叶危,你要争气。”
极危之地很危险,任务很难办,每时每刻都可能丧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帝王。
无论何时何地,通往王座的道路都是血风腥雨。作为万骨堆上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要有觉悟。
这次去极危之地,大概又是九死一生,叶危岔开话题,状作轻松道:“虽然现在连竞帝位还很远,但各家都在作准备了,施家也有争帝的人选吧?”
施逍:“那我就不知道了哦。”
“你是他们家的修士,你没必要告诉我。”叶危躺在草地上,望西天晚霞漫天:
“你觉得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