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
范建章苦笑︰“我现在什麽都没有了,除了死还能做什麽?”
“你刚刚犹豫了。”
范建章一脸不解。
俞生仙接着道︰“说明你的心里还有留念。”
范建章愣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泪水无声而下。“所以我才没脸活在这个世上。”
俞生仙转过头,看着范建章。
“只希望下辈子能报答他们今生的养育之恩……”
范建章的岁数不大,没有经历过什麽重大的挫折。
他所留念的人和事在这个他自认为已经走到绝路了的时候,反倒成了压垮他的一根稻草,因为愧疚所以选择了逃避,用这种死亡的方式。
俞生仙低笑了一声︰“下辈子?别说下辈子谁记得你,你有没有下辈子都还不好说。”
止不住的眼泪悄悄的流着,几缕破碎的哽咽声从他喉咙中溢出,即使对方是在嘲笑他,他也找不到回驳对方的话语。
满脸泪痕的范建章唾弃着自己,又欲翻越围栏︰“我这样没用的男人果然不配活着。”
死了一了百了。
俞生仙没有丝毫的动容,他语气依旧冷淡︰“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恩,再见了。”范建章的两条腿已经离地,他坐上了栏杆,只要往下一跳,就会落入海中。
“你真的准备好去迎接落水後,海水的冰寒和沉海的黑暗了吗?”
范建章微微一颤,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着横栏,就这样坐在那里,如同卡在了那里一样。
“夜里的海是会吃人的。”
俞生仙的目光移到了船外,落在了漆黑的海面︰“你一旦落水,到时候你想活也没有人会救你了,只能在恐惧中绝望的死去,到时候你的尸体会被海里的鱼分食,白骨在海底长眠,魂寻无归路,没有来生。”
“别说了,你走吧。”
临死前的恐惧还是让范建章害怕的颤抖了起来,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给自己做最後的心理建设。
俞生仙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身旁的顾亦修。
仅仅一个眼神,顾亦修便知道了俞生仙要做什麽,他两步走到了俞生仙的身前,与他面对面的站着。
俞生仙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捂住了顾亦修的耳朵。
确定捂严实了後,俞生仙轻轻启唇,用只有范建章能听见的声音小声的哼唱了起来。
歌声好似充斥着无尽的悲凉,缓缓飘入了他的耳中……
范建章忽然感觉自己没坐稳,身体一滑,意外的坠入了海中。
准备好和没准备好是不同的。
冰冷的海水灌入了他的眼口鼻耳,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难受,他本能的浮出了水面。
夜里的大海是会吃人的。
泡在大海里的他臂膀以下的部分好似都被这片大海吞没,而前方唯一的光源正在一点点远离他。
他心里慌了。
这一刻,他忘记了轻生的初衷,拼命的追起了那艘正在航行的轮船。
可是轮船的速度比他游泳的速度快太多了,很快就将他甩在後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轮船离自己越来越远。
海面上唯一的光离自己远去,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他在这片海里等着死亡,没有人会来救他……
在这个只能等待死亡的时候,他懂了什麽是真正的绝望,还未落水前想着死了算了的自己是多麽的愚蠢可笑。
在水里泡久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涨,他也已经没有了什麽力气,下沉的身体海水没入了口鼻,让他难以呼吸。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生命,每当这个时候时候,他都会用着他认为的最後一丝力气划动着双臂,只为了让自己能再多呼吸点空气。
但求生的潜能再强,也会到彻底耗尽的那刻,人是会疲累的,当他再无力划动双臂,海水淹没了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救……我……”
范建章面色痛苦,满是冷汗,紧握着围栏的双手垂落了下去,没了双手的支撑,坐在栏杆上的男人身体往大海的方向倾斜了过去。
顾亦修及时拉了下男人,范建章顿时摔进了船内。
重重的落地那刻男人瞬间惊醒,他犹如鲤鱼打挺般的坐起了来,两眼发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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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生仙看着狼狈的坐在地上的男人笑道︰“谁告诉你死亡就是解脱?死亡本身就是最令人恐惧并且绝望的。”
不然也不会有那麽多的人想法设法的谋求长生了,打着逆天而行的旗号不断触碰天道容忍的底线,以至于终于有那麽一天天道忍无可忍,让已经有了数百万年之久的修真时代彻底的不复存在,还是以那般决绝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