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月仙尊,您怎么如此狠心,要对同道惨下杀手?!”
一名剑修从地上爬起来,连被魔物撕烂的衣袖都顾不上整理,便开始指责起来:“大家都是少说百年情谊的同道,即便您是仙道顶峰,也不该如此心狠手辣吧!”
有了一个出头鸟,似乎正巧给了众人发泄心中悲痛惊恐的理由,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手中仍握着琼华的君无心指责起来,更有甚者,竟破口大骂,字里行间难听至极。
怒火立时由心中涌起,沈知寒气得不行,上前便厉声道:“被域外魔气侵染神识者,早已失去了自主意识,成了魔物的傀儡,诸位与虚空之魔对抗这么多年怎会不知?如今我师尊给了他们一个痛快,令他们不至于仙名尽扫,诸位死里逃生后却又为何对救命恩人反咬一口?!”
最开始出声那名剑修面色立时涨得通红,瓮声瓮气道:“你们是一家的,你自然要向着你师尊说话!”
“你!”沈知寒气得不行,“简直不可理喻!!!”
他正欲再开口辩论,声音却突然被体内突如其来的剧痛一憋。
君无心持剑守在他身侧,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沈知寒的异样,立时伸手将其扶住,隽秀的眉终于紧紧蹙了起来:“寒寒?”
他将缓缓将自身灵力渡到沈知寒体内,双眸立时一缩:“世界枷锁???寒寒,你怎会……”
沈知寒剧烈咳了几声,却轻轻摇了摇头:“……我怎能让师尊受苦。”
“……胡闹!”
耳边传来一声叱责,沈知寒下意识抬起头,却见君无心一向温和清润的眉眼之中竟极为罕见地涌起了怒气:“为师修为怎么说也较你深厚些,还能受不住这东西么???谁允许你擅自将之转移到自己身上的?!”
沈知寒喉头一哽,却低垂下头来,再没有任何力气辩解。
体内剧痛一阵强过一阵,他勉力抬首,破晓曙光已然染白了一半夜空,天幕却好似正在被火焰一点点侵蚀烧毁,一处又一处的空洞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出现,紧接着便是翻滚沸腾的魔气。隐约间,似有无数双幽绿兽瞳冰冷贪婪地注视着,令人毛骨悚然。
沈知寒立时操控世界之力封堵魔气,可继承了世界之心,他便也能接收到这个世间各处发生的事情。
尽管极南之泽有君无心和留香坐镇,能将入魔者控制,可这世间其他地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眼前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光幕,内容却无一不是魔物发狂,在凡世和仙门之中厮杀,伤亡惨痛,伏尸遍野。
这个在域外之魔魔爪中苟延残喘了几千几万年的世界早已被折磨得残破不堪,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封闭裂缝。
沈知寒作为世界之心的主人,生命与世界相连,此刻疼痛到了极致,却也没有什么感觉了,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开始从体内流逝,仿佛一株巨木在逐渐流失生命力,从内而外开始枯竭。
君无心一手持剑一手揽着几乎已经无力站立的沈知寒,却惊觉隔着二人重重衣料透过来的温度越来越凉。与此同时,沈知寒的身形也越来越沉,最后终于站立不住,直直倒在了君无心肩头。
刚刚一剑将扑过来的魔物削飞的君无心双瞳灿金,唇线紧绷。他撑住沈知寒的身体,又四下环视,随即沉默一晌,终于眸光沉了沉,好似做了什么决定。
沈知寒只能堪堪维持灵台清明,几乎所有的神识都被他用来操控世界之力,可朦胧间他却突觉身子一轻。
勉力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君无心打横一把抱起,向着战场之外飞掠而去。
沈知寒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子:“师尊……我们,去哪?”
君无心闻言,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声音却还是一如往昔的缥缈温柔:“寒寒别怕,马上就知道了。”
沈知寒闻言,还未来得及应答,却觉得吹在脸上的风停了。
他睁开双眼,却被眼前景象一惊:“……风回峰?”
随处可闻的厮杀声在这座高峰之上终于被呼啸的崖风代替,君无心将沈知寒小心地放在草地上坐下,随即半蹲下身,直直望进了沈知寒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