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完,声音也低落下去,姒洹抓着他的手,感同身受,说:“既然你无处可去,我也无处可去,不如我们在一起可好?”
你失去了你的家族,我也失去了我的支柱,从此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救赎。
姜荔看着姒洹,看了很久,眼神从空蒙到平静,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姒洹:“姒洹……别玩那套了,对我没用的。”
所谓怀柔感化,对荔来说,不过是一种驯服的手段。
“我明白。”姒洹说,“换做是我,只会比你更绝。无时无刻,不想把孽种掐死,在睡梦中,也要割下敌人的头颅……你仇恨姒族,理所应当,但是你却没有那么做。”
“我只是担心你会报复。”
“若是人死了,报复还有什么意义。”
风轻轻地吹过,萦绕着荔的身体,姜族的血脉天赋,让他无时无刻不受到风的偏爱。几缕细碎的发丝,在荔的前额吹动着,他眼中一片空荡,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既无仇恨,也无情感:
“姒洹,若不是你,我现在还好好地呆在姜族,没有失去自己的长尾,我和阿萝一起。不会被压在男人的身下,丑态百出……我又何必,像现在这样。”
“我知道。”姒洹抓着荔的手,放到自己肩上,好抱着他,“我从未为姒族之举找过借口……但若是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么做。只是后悔……当初没有一见到你,就把你抢走。”
“……”
“不是姜族,也会有其他什么的族;不是姜荔,也会有其他的什么姬荔、姚荔、嬴荔……”
“但却是你。”
“你,很好。”姒洹抱着荔的腰,手下克制又忍耐,“给我生的儿子也很好。”
“哈“姜荔冷笑一下,“姒洹,你以为,说几句温情脉脉的话,做一些故作姿态的表示,就可以把你们做过的恶事一笔勾销吗?我不是孩童,没那么好欺骗。”
“我从没想过你能原谅,只想也许你能放下。”
“姒洹……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无话可说。但是你想要的太多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太多?”姒洹亲了一下姜荔的指尖,“你现在随随便便,就可以把我的心放在地上踩了。”
姜荔抽自己的手没抽回来。他看着姒洹,姒族人沁红的眼珠子时常像血,要么是罪无可恕的恶,要么是惊心动魄的美。姒洹却张开口,把荔的手指含了进去,眼中带着勾引。湿热柔软的触感只在指尖上一擦而过,荔就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猛然把手抽了回来。
“你也并非无动于衷,荔。”
“人非草木,我亦是凡人。”
感受别人的善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区别只在于自己愿不愿意相信。姒族人有时候故意释放的善意,荔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面对。姒洹却逼着荔正视他的眼睛,不许他看向别处,情绪如水底暗流深沉涌动。他抓荔的手腕,是不愿放手的力度:“你想得没错,我就是想征服你、践踏你、占有你,打断你的骨头,让别人都看不到你,让你你只能给我生一辈子孩子。”
“够了!”荔颤抖着。仿佛一片茫茫的雪地,大风把上面遮掩的残雪都吹刮干净,露出底下坑洼尖锐的碎石。洹还想抱他,一把透明的短剑,却横亘在他与姒洹之间。
姜荔握着窈冥昼晦剑的剑柄,剑尖正抵在姒洹的胸口上。他不愿洹再靠近他,就像不愿再接受更多的倾诉。姒洹低头看了一眼剑尖,浅笑一下,竟不顾忌姜荔的防御,也要靠近,宁愿剑尖穿透自己的身体,也要紧紧地抱住姜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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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洹慢慢地靠近,鲜血也在他前襟上溢出来,他微笑着看荔:
“我打了你三次,你也捅了我三次,气消了吗?”
“第一次,在我们初夜的晚上,你想杀我,还咬了沅……”
“第二次,姒旦捉弄你,但是我还是惩罚了你,因为你不愿认输……”
“第三次,你突然离开姒族,我很伤心,却不舍得再惩罚你……”
“闭嘴!”眼见着姒洹越靠越近,短剑也几乎刺穿他的身体,荔迫不得已收了剑。而姒洹还想说什么,荔却捂住了他的嘴。
荔深深喘息着,姒洹这不要命的举动,也让他怔愣。
姒洹却温柔地吻了一下荔的掌心,身上鲜血漫溢,他眼睛带笑,无声地说:
“只因我已认定你是我一生的伴侣。”
让人又爱又怕,又痛又爽,越是得不到,越想放在手心里。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因倾注了太多情感,早已泥足深陷。
荔的剑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