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三尺,火跃一丈。
在别人眼中,是骇人的异像频频发生,无处可逃。而在殷远山的千机镜中,他却看到了隐藏在其中的杀阵。
陆望予是布阵人,这个杀阵,就是他的兵,他的将,他坦然赴宴的绝杀手段。
他搀扶着执约,踏上了止戈。
通体漆黑的剑,暗沉得像是吞噬了所有照射来的日光,一如他的主人黑沉如深渊的眸子。
陆望予御剑从冰与火中穿行,飞扬碰撞的冰碴,腾空而起的炽火就是他手下张扬的下属,忠诚的士兵。
他们扭曲地张牙舞爪,热情地撕咬吞噬脚下的性命,却对路过的主人谄媚地不敢近身,毕恭毕敬。
杀戮,便是他们敬献给将军的礼物。
胜者为王败者寇,这一局,陆望予已然获胜。
他在扬长而去之前,曾在空中驻足片刻。
身下,也有修士纷纷想要跟随他御剑出来。
可他们飞不到半空,要么被冻得僵硬,直直坠落;要么便会被莫名窜出的火焰吞噬,灰飞烟灭。
陆望予见到这样犹如飞蛾扑火的景象,眼中却没有一丝波动。
他没有悲悯,更没有胜者的喜悦,只是没有任何感情地,客观地留下了最后的宣告。
“万灵为我所遣,万物为我所用,你们,又能奈我何?”
陆望予便这般,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御剑而去。而他们不仅束手无策,而且还更加焦头烂额。
殷远山已经再也戴不上和善的假面了,他的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墨来。
他没想到,陆望予的阵法造诣已经高到远超他的想象。他更没想到,陆望予竟然能有这般的胆识与能力……
瑶阁的计划是由他一手安排的,从陆望予进入浮云都,到他会在朝云坊施展鎏金绳阵后,被迫冲入人群暂避风头……
殷远山自认为,他对陆望予这种年轻人已经了如指掌了,但事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他的杀招,便是待到陆望予冲入人群后,由那些他召集的愿意以身相抗的修士牵制住他,再出青涯剑阁的斩月剑,便叫他永远也不可翻身。
没想到,那个妖族却成了最大的变数,他生生挡下了那道剑意,更是刺激得陆望予发了疯。
他更没想到,陆望予不知何时,又用了何种方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生死一线中,悄无声息地布下了如此骇人的杀阵……
他的心智、手段,是一等一的可怕。
殷远山架着千机镜,他看着足下的修罗场,听着不绝于耳的痛呼与哀嚎,眸中是毒蛇一般的狠辣。
很好……
陆望予,你做得很好……
身旁的人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急匆匆地疾驰而来,摔跪在他的面前。
他苦苦哀求道:“殷长座!长座大人救命啊!我们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此阵只有您才能解啊!”
殷远山怒火灼心,他却仍然竭力维持着表面仅存的风度,咬牙道:“立刻通知其中的修士,东北方位尚有可立足之地,剩下的便交给我们。”
那人咚咚地磕了两个响头,顾不上风度了,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往楼下飞奔而去。
解阵解阵解阵!
阵法若是真的那么好解,他们也不至于被苍山与虚狱的大阵困扰千年!
殷远山强压着怒火,只得继续研究陆望予送下的“大礼”。
唯一能看出来的是,这个阵法并不像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杀阵,观其形态与效果,更像是一个困阵。
杀阵处处杀机,而且看如今冰火对峙的局面,陆望予是绝对不是会在杀阵中,为敌人留下任何喘息机会的人。
而东北方位,木金两行交接处,却有一个漏洞,可供人暂且避险……
殷远山心中模拟了一遍,他发现,若是将这五行阵盘重新排列,便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没有杀机的困阵。
怕是陆望予本来布置的是困阵,他只等着瑶阁以为胜券在握,所有隐藏着的修士也全部露面之时,启动困阵,将所有追兵困住,然后从容逃离。
没想到,他偏偏被刺激地发了疯,当场重置了五行阵盘排布,将一个困阵,生生改成了绝杀之阵……
而最让殷远山对陆望予恨之入骨的是,哪怕是这样临时改建的阵法,以目前他的实力,竟也奈何不了它……
他观察过,若是按照之前的困阵形态,五行阵盘会源源不断地吸收周围的灵气,其中人性命无忧,但阵法也坚不可摧,他便可以慢慢解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