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明叙涯的纯元弥生符,承了他的因,自然要承担后果。”陆照旋沉思,“只是不知他会要我做什么,送出这等珍稀宝物,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他要你我的命。”谢镜怜轻声说道。
“命?”陆照旋想来,谢镜怜所说的不是指她转世一次的这条命。
“元门信人命由己,玄门信人命天定,明叙涯是元门修士,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他却要做旁人的天命。”谢镜怜冷冷道,“无论是你的纯元弥生符,还是我的成道机缘,无一不是他给的钓饵,一旦食饵,便命不由己了。”
“怎么说?”陆照旋神色一凝。
“你现在才元婴,没有感觉,等到了蜕凡,便会觉处处掣肘。”谢镜怜叹道,“明叙涯拿这手阴过不少人,须得未雨绸缪。”
陆照旋蹙眉,“若真是如此,为何我会在凤麟洲转世?你说的那位凤麟洲问元苏世允又怎会容我?”
她说到一半,自家便将前因后果想明白了。玄门信天性有常,命数天定,顺道而行,而她虽曾是元门修士,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却由明叙涯人为加了一重“天命”,纵使与玄门路数不同,也唯有殊途同归。
而能走到她这一步,没有人愿意受旁人摆布,她必与明叙涯离心离德,唯有借助凤麟洲玄门之力方有脱困之机。
如此,她与玄门、与凤麟洲便紧紧绑在了一起。
也唯有这样,明叙涯敢光明正大塞钉子进凤麟洲,苏世允也敢堂堂正正收。
这样一想,赵雪鸿对她在透露隐秘上的优待便解释得通了。
再回想当初赵雪鸿所说的两句劝诫,转世不是重生、人皆有因果,可不正是金玉良言?
谢镜怜不知她所思,郑重其事道,“阿陆,我请你来鬼府,除了这些之外,还想送你一桩机缘。” “什么机缘?”
“在这鬼府十殿阎罗之中, 每人都有一件镇狱之宝,能于关键时执掌镇压本方大地狱。我手中除了镇压黑绳大地狱的那件之外,还有另外一件。”谢镜怜答道, “那是第九殿平等王应持的法宝,唤作《鬼世夜游图》。”
“十二万年前, 鬼府之主还不是明叙涯,而是祖洲那位问元大能,这《鬼世夜游图》也是那位所作,画的是鬼府见闻, 鬼国情景。这幅画也被那位制成阿鼻大地狱的镇狱之宝,从来为历任平等王执掌。”
“十二万年前那次玄元之战中,前任鬼府之主陨落, 鬼世夜游图也随之下落不明, 再不见踪迹。自此,历任平等王手中俱无镇狱之宝,全靠修为法力镇压。岂料机缘巧合,这鬼世夜游图为我所得。”
谢镜怜说到此处,朝陆照旋恳切道, “然而这件宝物落在我手里实在无可用之地。一来,明叙涯赐下黑绳大地狱镇狱之宝, 我镇压此处尚算游刃有余,却不能分/身他顾,再镇一狱。”
“二来,平等王虽无鬼世夜游图, 到底坐镇阿鼻大地狱多年,我若收下此宝,必为其窥见气息, 从而报与明叙涯,引来猜忌不说,这宝物也保不住。”
“我来鬼府不过数百年,并无什么可信之人足以托付,故而这宝物算是压在我手中了。”谢镜怜半叹半笑,“我当时便想,若你也在便好了,我把东西往你那一甩,再不必忧心。”
她说到此处,伸出手,将一幅卷轴置于桌上,不再说话,只是望着陆照旋,似任其做决定。
陆照旋伸手拿起卷轴,把玩了两下,见谢镜怜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将其展开,触目便是一只狰狞无比的厉鬼朝她阴森森而望,两行血泪自那圆瞪的死目中淌下来,鬼气戾戾,几乎刺得人浑身发痛。
若是意志不坚者见了,只怕当场便被画卷中泛出的戾气刺得当场厥过去。
陆照旋既不怕人,也不怕鬼,更不怕血,她凝视着那只厉鬼,直到后者在她目光里渐渐消散,画卷变成一片空白,这才抬起头,“我若取了这幅图,那平等王也会感受到我的气息吧?”
“不错。”谢镜怜颔首,“不过你大可放心,等你收服这鬼世夜游图后,我便送你回阳世,平等王不会立刻感受到你的气息,等他确定了,你已回阳世去了。纵是我等蜕凡也不得离开鬼府,你不必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