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咎同似是不解,“真君?”
谢无存收了笑声,面无表情,似方才那朗声大笑者不是他一般,淡淡道,“你做得很好,我这就予你一件宝物,定能叫那陆照旋身死。”
赵咎同称谢,便见谢无存取出一把剑来,似要交予他,不由露出极惊诧之色来,“真君竟要把这极品昆吾借予我?可晚辈并不修剑法。”
谢无存轻轻拂过剑身,缓缓递出,直视赵咎同的眼睛,面带笑意,缓缓道,“赵咎同确实不修剑。”
“可你是赵咎同吗?”
他话音未落,远天便由一道光华极彩的灵光如天虹惊渡,飞跃长空,一瞬便要飞远。
赵咎同面色忽地一暗,泛上死气,脑袋低垂,浑身僵硬,似个木愣愣的傀儡,没有半点活力。
“旁门左道。”谢无存唇角犹带笑意,眼底已满是霜寒,一伸手,剑未出,剑光已如奔雷,朝那远天灵光涌去,似转瞬便要追上那灵光。
然而他仍在拔剑!
寸寸莹光在那剔透的剑身上流转,似九月霜寒,光照犹带露,风欺不染尘。
谢无存的动作并不快,也许随便从某个学剑的世家找个刻苦的弟子出来,都比他动作要快。他挥一次剑,勤奋苦练的剑修可以挥几百次。
但蜕凡真君的剑不必快。
那霜寒照雪的昆吾终于挥出,却不是朝向远天。
剑光如星光,朝眼前已无生气的赵咎同飞去!
这剑光尚未落下时,似已被舍弃的傀儡忽地睁开眼,抬手而起,这“不会剑法的赵咎同”,竟迸发出几不让谢无存的气势,剑光如虹,一刹而起,迎向那落星璀璨。
虹光与星光交错,似昼夜忽无分隔,明灭似如混沌开合,有极耀眼,亦有极辉煌,有极绚丽,也有极烂漫。
“就是这样!”谢无存大笑道,“陆照旋,我了解你,你不会逃!”
他从一开始便不信陆照旋会借赵咎同这个傀儡逃跑,不信陆照旋会如此心怀侥幸、指望一个傀儡便能骗过他,不信陆照旋会如此轻视蜕凡。
他知道陆照旋不会,她和他一样,都是从不侥幸、将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甘愿向险而行的人。
他知道她一定会拔剑,而不顾对面的人是蜕凡,或者说,正因他是蜕凡,陆照旋才更要拔剑。
“让我看看你的剑。”他大声说道,“让我看看你的破元剑典,看看谢镜怜到底教会了你什么!”
常有人说他是疯子,谢无存对此毫不在意。人生苦短,他正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管他什么身份、境界、气度。
现在,他想试试元婴小辈的剑锋,那就试!
他朗声而笑,真心实意感到畅快淋漓,若陆照旋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直面他的尖剑锋,而真的心怀侥幸而逃了,谢无存一定十分不爽。而他一旦不爽,只会让别人比他更不爽十倍百倍。
然而,再畅快,再淋漓,他的目光也是冷淡而克制的,落在那剑光上时,仿若天神。
“剑,不是你这么用的。”他收了笑声,开口满是漠然,“天法象我,我法象天,我命在我,不在于天。”
“你的剑,枷锁太多了!”
星光乍灿,一瞬冲破虹光,似流星之落,璀璨到极致、冷酷到极致,势无可挡,一去不回,直朝赵咎同落下。
赵咎同仰起头,直视那星光,似来不及躲闪,只能望着星光落下,在无限璀璨与残酷的光辉中,化为飞灰。
在满目星光里,谢无存一怔。
他不信陆照旋接不下他这一剑。
下一刻,他猛地回过头,望向远天那几乎瞧不见的灵光,天际忽地迸发出极耀眼的剑光,将那直追而去的光华湮灭。
一瞬间,谢无存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逃?你能逃到哪去?”他低声缓语,每个字都仿佛从齿缝间蹦出来的,低沉而有力。
他话音未落,已化为遁光,朝那远天灵光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