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前世今生,陆照旋都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它。
方才的一切, 是梦耶?非梦耶?
陆照旋信、也愿信那是真,而非她的妄念, 因为她确信自己从未有过妄念,更不会分不清妄与真。
自她踏上仙途起,她唯一的妄念是不受纷扰地走到最后,而这妄念早已被她亲手斩断了。
从此, 她再无妄念,只有前路。
“恭喜陆师妹,元婴得凝、雷劫安度, 自此便是本宗长老了。”封祀寒飞近。
陆照旋致谢, 心下颇多感慨。
她前世八百载凝婴,一千五百载陨落,七百余载为这雷劫奔波求解、战战兢兢,孰料九重天阙从头越,一路走来竟如此顺畅, 连这雷劫也似变易了。
是她当真时来天地皆同力,还是另有因由?
她前世时运不济, 只缺一个机会便能一飞冲天,今生一切都顺风顺水,立刻脱颖而出,能比前世稳顺无数倍。然而这顺风顺水却不是毫无因由的。
没有天上掉下的馅饼, 一切幸运都是要还的。
陆照旋务必找出馅饼来历。
无论之前是梦是真,陆照旋都得回流洲、回秭殊洞天。
“朝家那边已毕,师妹自去灵亚渡, 正能赶上归程。”封祀寒朝她颔首,化作一道灵光,平地消失了。
陆照旋知这是封祀寒元婴法身归位,不以为怪,掐指一算,已过去半月有余,无怪乎朝家那厢已事毕。
她一路不疾不徐,无需依凭任何法宝,自能疾行无阻,赶在封祀寒等人之前到达灵亚渡,一道回宗门。
途中,遥闻参合派魏家又放出些暧昧的传言来,陆照旋懒待搭理,而同行见她凝婴,震惊无比,反把这事丢开去了。
管他甚么参合派,甚么婚约,这是他们洞冥派的元婴真人!
倒是陆照旋思来想去,总任魏家在那上蹿下跳也不是个办法,倘有那糊涂的在旁事上搅和在一起,又是不尽的麻烦。
难就难在魏家并非什么阿猫阿狗,有魏临崖这等蜕凡真君坐镇,作为参合派首屈一指的世家,不到蜕凡陆照旋只能避其锋芒。
众人带着朝家余孽尽覆的消息回到洞冥派,论功行赏且不去提,这消息本身便惊起一众鸦雀。
“你说那陆照旋凝婴了?”周洺姝大惊失色,一把拽住道童的胳膊,“她还未满五十岁,怎么可能凝婴?莫不是你这顽劣的憨货听岔了名字?”
就算是大能转世也得按部就班提升修为吧?想提升就提升,这么了不得,她到底转世干嘛啊?
“娘子,就是那陆照旋没错,她不仅凝婴了,还度过一重天劫了。”道童辩解到一半,见自家主人神色,赶紧转口,“不过这传闻见天地瞎讲,许是谣传也未可知。”
周洺姝已过了难以置信、逃避真相的冲击,此时愣愣地松开这道童,将他挥开,独自枯坐屋中,心中惊一阵疑一阵。
周洺姝知那陆照旋乃是大能转世自有不凡,从未拿普通标准揣度此人,却还是一次又一次被其不可挡之势震惊。
仔细论来,她与陆照旋并无什么龃龉,更谈不上仇怨,之所以时常留意此人,为其一飞冲天之势震惊改容,只是因为此人挡了她的路。
说是挡路,似也不恰当,陆照旋才凝婴,周洺姝怎么也不可能在其化丹不过十年的时候猜到她立马就要凝婴,更不可能未雨绸缪先行针对。
故而准确来讲,陆照旋害周洺姝错失了几个机会,让周洺姝颇为不满,打算找补回来。
第一个机会,自然是陆照旋刚回洞冥派那次。周洺姝得了陈媛的请托,满以为拿捏了周选珍玩忽职守的把柄,能一举把她的司封司长老之位夺下,人都派出去捉拿了,没想到竟给陆照旋搭上掌教一脉,轻易脱身而去。
周洺姝一想到她当时老神在在坐在周选珍面前,只等着看周选珍笑话,却左等右等没等到人,最后是派出去的化丹修士战战兢兢地回来通报说人去见赵雪鸿了。
周洺姝一想到周选珍那副看似毫无波澜实则暗暗发笑的姿态,再想到自家当时不上不下吊着一口气尴尬不已的样子,似有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