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突然感觉脑仁疼,虽然严格来说他压根没有脑仁。
这死人生意也做了有些时日了,他还是最怕和家属打交道,尤其是和这种心存幻想的家属。
话说得重了戳破别人的幻想生意黄了事小,关键心理脆弱的能当场给他表演个寻死觅活!
所以他都尽量直接和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人对话,再让有采购需求的死人给活着的家人托梦,家属只用给钱就行。
诚信交易,款到付货,虽然有中间商,但绝对没有差价!
唉,和活人做生意就是麻烦……但钱多!
红药努力柔和了表情,正准备编一套委婉又不失原则的废话安抚安抚客户呢,真正的客户却先一步开了口。
“我可以自己选寿衣的布料和款式吗?”裴慈的神色十分镇定,边说还边从衣兜拿出一方手帕放到红眼方冲手上。
红药就很欣赏这种对生死之事淡然处之欣然接受的态度:“可以倒是可以,就是目前我只会做一种款式的寿衣。”
裴慈:“……”
这位客人不仅心态好,还是个体面的讲究人,不想失去已经到手边的大额订单的红药赶紧描补道:“不过您放心,本店很讲究细节的!每套寿衣都会配备至少两张换洗手帕!”
反正不绣花的手帕简单又好做,正方形的布料锁个边就行。
心态好的讲究人裴慈接受了讲究细节的香烛店老板的寿衣订单。
然后他们就认真选起了布料。
这可把一旁的方冲急得不行!怎么还真聊起寿衣来了呢!既然老板相信这人的话,那还不赶紧抢救一下!
眼见着他们已经选好了寿衣的颜色款式,定好了布料花纹,甚至开始商议配套的鞋袜手帕,方冲终于忍不住了,然后‘砰’的一声,半遮半掩的木板门被人从外用力踢开,一阵热浪迎面袭来,满室纸人簌簌摇晃。
“殷老二呢?快给爷滚出来!”几个矮小精瘦的中年男人将不大的店门堵得严严实实,领头人脸上有一道从眼角一直拉到下巴的长疤,配上他凶恶跋扈的表情,很难令人相信他是好人。
这几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应该说,还是多亏了他们,红药才落到如此境地,每天都在为金钱疯狂折腰。
脑内闪过一些令人不愉快的回忆,红药冷着脸,语气比堵门的人更凶恶:“殷老二死了!”
刀疤脸短暂一愣后,神色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真咽气了?”
红药耐着性子道:“咽了。”
刀疤脸神经质的仰天大笑几声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眼珠迸出精光,近乎贪婪地打量起店内的一切。
“你是他孙子?”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
红药耐心告罄,好声好气地骂回去:“你才是他孙子。”
没有人能接受突如其来的降辈和一个已经咽了气的爷爷。刀疤脸怒了,大脚一抬直接垮进屋内,店内狭窄拥挤,刀疤脸才刚走两步就遇上了挡路的,他看都没看直接用力一脚踢飞——
‘啪叽’一声,直直撞上黑沉柜台。
童女脑袋遭到二次伤害,这回踢它的人不仅没有给它道歉,它那张娇憨可爱又不失狰狞诡异的脸蛋还彻底报废了。两只鼓鼓的大白眼瘪了不说,两团红胭脂还晕成了一片,嘴巴还破了个洞开始漏风!
十分凄惨可怜!
红药顿时更怒,‘啪’的一声拍柜而起:“你找死?”
脚上踢飞了东西,刀疤脸也算初步发泄了点怒气,得知殷老二已死,他心中快活压过愤怒,难得愿意和他向来最看不惯的毛头小白脸好好说话:“我是殷老二的朋友。”
被迫围观的裴慈方冲:……
现在的骗子都这么不走心不敬业吗?
“嗯。”红药含糊的应了一声,意思是你接着编。
谁知刀疤脸说完这一句便似满足了一般,从身后小弟手里接过一根长铁棍往地上一杵,恶声恶气地继续说:“也是他的债主!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他欠我的债就该由他的孙子来还!”
“哦。”红药指指大门,浑不在意地道:“那你可以走了。”
刀疤脸一愣:“什么?”
“他没孙子。”红药笑了一下,“你的账,烂了。”
这是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刀疤脸还没怎么着,他身后的小弟们就先忍不住了,一根根铁棍舞得呼呼响,靠近门两边的那两个人手中的铁棍更是回回都是险而又险的擦着纸人的衣襟扫过。
赤裸裸的暴力威胁。
刀疤脸:“这店是殷老二的,他人死了欠下的债却不能不还……”
“这家店从今天开始就归我了!”
此话一出,一直不把来人放在眼里的红药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他眯眼扫过堵在门口满脸贪婪兴奋的几人,心中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