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是在草原上的一户牧民朋友家里借宿呢,他们很热情,听说她身体不好,还专门换了招待客人的大海碗奶酒,给她用小盏子乘马奶茶喝,说这很滋补身体,让她慢慢喝,不要呛到了。
柯函忍着酸涩感,对他妈叮嘱了几句以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人总是要长大的。
而成长总是难以避免地跟离合悲欢联系在一起。
他要学会适应。
然而,适应着适应着,柯函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想到冰箱里还放着沐恒给他提早准备的几碟“年夜饭”。
半大不小的黑猫们在房间里四处游荡,仿佛它们就是这片天地的幽灵之王。
只有“白手套”,它好像有点饿了,跑过来找到柯函,在他略显单薄纤细的脚踝上蹭过来又蹭过去,撒娇似地……“呜呜”叫。
这群猫可能彻底被它们的奶妈“五花”给带跑偏了,始终都没能像普通的猫咪一样,学会“喵喵”叫,学会高冷得像个主子,学会弓背炸毛。
“白手套”伸出有倒刺的舌头跳起来抱着柯函的膝盖下面舔了舔,柯函垂眸望了他一眼,忽然间有点难过。
“你看沐恒平常那么喜欢摸你,结果他拍拍屁股就回家过年了,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来……”
这话说的有点奇怪。
但是这里反正都没有别人,柯函说什么都只有一无所知的小猫咪“白手套”知道。那当然是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哪怕他现在胡言乱语也没有人会来管。
被柯函举起来的“白手套”瞪大了黄澄澄的眼睛看着他,它长长的尾巴来回扫动着,旁人估计要看一会儿才能看明白,它是在艰难地模仿一只狗来讨好它的主人。
虽然它只是一只小猫咪,但是它还是希望这只眼睛有点奇怪但意外地漂亮的两脚兽能快乐一点。
毛茸茸的尾巴扫在柯函的膝盖上,软软柔柔地又有点勾人。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雾气渐渐聚集,到了最后,还是难免在渐渐黑下来的天色里不争气地朦胧了。
“滴——”
在眼泪几乎要落下来的那一刻,柯函听到楼下传来了一声车喇叭响。
很稳,还带点沉闷。
“喂!”
是谁家的车啊?
柯函把“白手套”抱进了怀里,还没有起身就听见楼下是沐恒在喊自己——“柯函!下来到我家去过年!我外婆都准备好了!”
后来柯函真的跟着沐恒去了他外婆家过年。
司机把他们送到山脚下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口上,然后目送着他们走上了完全就是泥土路的山道。
对方看他们的眼神似乎有点奇怪,但是如果是一个有钱人她执意要住在这种路通往的地方的话,确实是一件特别值得奇怪的事情。
不是吗?
不过,那次在沐恒外婆家过年的经历让柯函相信了沐恒的家里确实“只是”开番薯干皮革厂的暴发户而已。
因为正常的有钱人,应该不会像沐恒的外婆这么接地气,更不会自己亲手种马铃薯,种完还会忘了带小锄头用手挖泥,挖两个马铃薯来炒肉。
一群小黑猫在狗群里融入的很好,一下子就玩没影了。
柯函不知道沐恒跟那些看起来就很蛮横的人说了什么。
只是中间沐恒好像回头指了他一下,脸上挂着随心所欲的笑。
结果,就看见那群人里的某个老大气质的家伙,他瞥了柯函一眼,发现柯函也在看他。
于是他就更加丝毫不加掩饰地打量着柯函,目光自带挑衅,最后举起手来给柯函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柯函:“?”
这个国家的不良少年青年好像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
他们一群人最后被准备收场走人的救援人员给一起拉走了。
天阁市的地铁凌晨两点到五点停运,给管理人员足够的检修巡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