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世家的阴阳师。”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白晴明顿了一下,“他们曾经是本丸的主人……不过,现在不是了。”
“哦。”
铃弥沉默了一会儿,又冒出了新的疑问:“那现在本丸的主人是谁?”
“姑且……算是我吧?”
“他们投诚了晴明大人吗?”
“没有。”而事实恰恰相反,在远离人间的本丸居住太久,久世的阴阳师和久世徒花一样,骨子里心高气傲,自比神灵——
“不过,如果有谁反对,我就和他讲道理,讲着讲着,也就没有谁反对了。”
虽然这个道理讲起来,确实烦人了些,甚至,这些阴阳师借用久世徒花留下来的阴阳阵,和白晴明周旋了些日子——
阵破了,白晴明也受到了反噬。
为了避免同伴们的担忧,白晴明一律用“和鬼王山风”打架糊弄了过去。神乐半信半疑,但也没说什么。
铃弥又不做声了一会儿,她在努力消化白晴明的话,猛然,她突然想明白:“晴明大人岂不是和强盗一样抢别人的房子了?”
“强盗……”白晴明被这句话逗笑了,“当个强盗也……挺有意思了。不过,很遗憾,如果真要找个强盗的话,久世家才是那个霸占本丸的强大,充其量,我也只是物归原主的好心人。”
物归原主?
什么是物?谁是主?
“审神者你来了……”
铃弥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说话者也是一位熟人,正是那位大典太光世。大典太光世沉默地注视着铃弥足有五六秒,微微弯下身子,侧到一旁。
白晴明对他点点头:“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
什么分内之事?
在产生这个疑问的同时,铃弥立刻就察觉到,大典太光世一直在守护身后的房间——就在门口,地面上跌落了满地的阴阳术符箓。
白晴明就像是扫落叶般,将符箓们划到一旁,留出一条路:“去吧。”
铃弥懵懵懂懂地推开了门——这是一间光线昏暗的祠堂,门内,上百振武|士|刀收拢在刀鞘中,刀鞘上贴着数张符箓,摆放整齐,井然有序。
铃弥猛然一阵晕眩。
她看着满屋的刀剑,仿佛注视着无数寂静无声的坟头。 白晴明注视着铃弥的背影, 神器少女站在锻造室门口踟躇片刻, 才试着走进去, 她娇柔而纤细的身躯, 顷刻间就被房间里浓重的阴影吞没了。
铃……
白晴明刚想开口喊住她, 但刚刚张开口, 他又强行将这一声担忧的呼唤压下去。不能挽留,不能犹豫, 不能反悔,事情的发展正按照他计划徐徐推进着, 非常顺利……一切都如他所料,非常顺利。
可是,如果这是白晴明所期待的发展的话,为什么此时此刻的自己要紧握拳头,会犹豫动摇,会心跳如擂鼓。
不应该啊。
白晴明下意识苦笑。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完美的计划。计划的失误既不在于大天狗的固执,也不是酒吞童子的胡闹, 更不是黑晴明的突然插手——
意外是……
他的心如春风吹水。
满是涟漪。
满是褶皱。
但这一点点明了来得太迟了。白晴明不得不注视着铃弥走进那件屋子。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唇齿里全是苦涩的味道, 才慢吞吞地跟在铃弥身后, 走进锻造室里。
铃弥就站在数百振刀剑中央。
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白晴明却产生了一点错觉, 好像有上百个人缄默地环绕站在铃弥周边, 宛如众星拱月。
陡然间, 白晴明看见铃弥雪白的脖颈上,长出了一个奇特的眼珠。这就像是一个信号,陡然间,十几个眼珠争先恐怖地从她肌肤上冒出来,异常狰狞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