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鲤伴回答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充这么一句话:“一定要抓紧我的手,绝对不能松开。”
他其实还想说点什么,却已经词穷了。黄泉河,奈何桥。
奴良鲤伴刚踩在那古老的木桥上时,就下意识地抖了下。铃音拉着他的手,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你没事吗?奴良先生,你脸色看起来很差劲。”
“没事。”奴良鲤伴摇摇头。
他已经后悔选择了这种方式——
手中的提灯摇摇晃晃,然而一踏上桥,前方的过桥人消失了,后方也不见来路,世界白茫茫空荡荡,只有铃音担忧地看着他。
只要松开手,她就不会再回来。
奴良鲤伴内心苦涩,他真是倒霉到了极致,不然也不会面临这么痛苦的选择了吧。他微微一笑:“吓你的,把你吓到了吗?”
铃音白了他一眼。
木桥上只能听得见奴良鲤伴的脚步声。
——铃音现在是鬼,踩不出脚步声。
而铃音也很快意识到了这条河流、这雾的奇异之处,她好像随时都会乘着这雾飘散去,同时,那河水仿佛也有莫名的吸引力。偏偏,在这个时候,奴良鲤伴微微带着凉意的手,都死死地把她捆在原地。
铃音忍不住问:“奴良先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好像有什么很熟悉的人在喊我的名……嘶。”铃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意识都有些恍惚了,她明明听到了奴良鲤伴提醒,不要松开手,但那一瞬间,她确实松开了……
奴良鲤伴猛然握紧她。
用力之大,勒得铃音手腕生疼。
奴良鲤伴好像生气了:“不要去听,不要去看,更不能松手,听见了吗?”
“听、听到了。”铃音被吓到了。
奴良鲤伴就这样死死抓着铃音,直到走出这座木桥,也不曾松手。离开桥,雾气散去,铃音看见一轮冷冰冰的月光高悬天空之上,地上,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如绒毯般铺展到视线尽头——
铃音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那些如饮过鲜血般鲜红的花朵,彼岸花们纷纷低下头,但更多的花朵是亘古不变的冷清。
真美啊。
铃音回头,看见奴良鲤伴站在她身后,远远地眺望她。那瞬间,他落寞的表情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难过。 奴良鲤伴等铃音高高兴兴编织了花环后, 就带她离开了这里。如果这个世界上要给会玩的妖怪排个名次, 滑头鬼无疑能够位列前茅。奴良鲤伴不但很爱玩, 也很会玩, 铃音跟着他, 甚至连触发新剧情的“任务”都忘了。
不知不觉中, 一天就过去了。
“我的小美人,你就不累吗?”最后还是奴良鲤伴将铃音从赌酒桌上, 把她捞回来了。铃音终于快乐地享受了灌醉妖怪的快乐——她的赌术当然奇差无比,但架不住奴良鲤伴给她作弊啊。
“赌完这一把好不好?”铃音可怜兮兮地恳求。
“不行。”这个时候, 奴良鲤伴反而像是一个严厉的大家长了。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将铃音拦腰抱起来,迎着一大群妖怪们打趣的口哨声,走出门去。
直到两人返回奴良大宅,铃音还在兴奋地扯着他的袖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奴良鲤伴明明司空见惯,但人类看来就显得很有趣的琐碎事情。
虽然是自己的老家,但奴良鲤伴偏偏就是喜欢翻墙壁。他刚一只手撑住墙, 眼前就是刀光一闪,几乎是擦着他鼻尖过去的——弥弥切丸大爷说要给他教训, 就一定给他教训。
奴良鲤伴头疼地用烟斗尖挠了挠头:“小孩子就不要舞枪弄刀的……”
弥弥切丸凶恶地拿刀指着他, 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壮声势的话,奴良鲤伴就将一个古老的骨灰盒隔着墙壁抛了过来。弥弥切丸手慌脚乱地接住。
同骨灰盒一起抛过来的, 还有一句听起来轻飘飘的话:
“加油吧, 下次可别再让人轻易地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