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校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孔里的血还没来得及淌出,又被落下的拳头抹开,整片小腹染得鲜红,他疼得浑身一缩,仰着茄色的脸向后倒去。
我松开手稍微侧身,他咚一下栽倒在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还不死心地拽着我的裤子想爬起来,我抬脚轻轻甩开,手指间沾满血的铁钉落地,有两颗滚到了脚边。我转身关上门反锁,蹲下扒开他额头上的湿发,“你错了,郑驰,我不是来威胁你的。”
“我是来。”我捏着他捂肚子的手用力一扯,“成就你的。”
撩开他破洞的衣服,我把手指插进他肚子上最大的洞里,洞孔红通通的,被铁钉戳得稀烂,四周的肉皮摇摇欲坠,我勉强将小拇指顶端塞进去翻搅,血水滋滋冒出来,流了我一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惨叫着闪躲,又被我掰直。肚皮上沟壑纵横的小溪连成片,他拼命踢蹬双腿,疼得大哭,五官都扭曲到错位。
有这么疼吗?
我把打得太用力,不小心落在他肚子里的两颗钉子拔出来,他猝然一弹,嘴巴呜咽着说胡话,“送我...送我去医院...”
我抬起他的下巴,他的脸哭得湿漉漉的,像一个被油烫出的大水泡,“凭什么啊?”
“你听我...听我说...”他顾不上淌进嘴巴的鼻涕,含糊着哀求,“我...我只是...想帮张平...但她要走,我当时只是想把她拉回去,她...她自己没站稳摔...摔下去的...”
“哦。”我把钉子戳进他右脸,他想叫又疼得张不开嘴,只能抽搐着脸哑哭,“所以呢?所以你跑了,就算知道她还有一口气,是吗?”
他想扒开下巴上的手,又软绵绵地垂下去,“我...我......错...啊!疼...”
看他还能说话,我将另外一颗钉子戳进他左脸,尖刺穿过皮肉,发出噗一声。他咧着嘴像在笑,左右各一个铁做的酒窝。
“我记得你说,你要抢我的东西。你认为我把郑子闫抢走了,你也要抢我所谓的女友,所以你怂恿张平把张丽叫出来,打算把她灌醉,让她半推半就地跟张平发生关系,等醒来想赖都赖不掉,对吗?”
“但你没想到张丽竟然这么烈,想方设法地跑了,对吗?”
不鼓腮帮舌头会戳到钉子,鼓起腮帮伤口会撕裂,郑驰小心翼翼点头又摇头的样子让人发笑。我站起来走进浴室,镜子里的人脸上溅了些许血点,上衣的血被汗晕成粉红色。喜悦、悲伤、快乐、痛苦、美丽、丑陋,出现在同一张脸上,没有五官的脸。
我打开龙头,洗了一把没有五官的脸,手上没冲干净的血水从脸上流下来,像流过一块平滑的黄瓷砖。一个花瓶突然飞出,瓷砖应声而裂,我和瓷砖一起倒在地上,红色胶水正从裂缝中漫出。可惜,绿萝死了,花瓶也死了,尸体碎了一地。
我扶着洗手池站起来,郑驰正捂着肚子扶墙往卧室挪,他像个漏油桶,油渍一路从门口蜿蜒到脚下。他千辛万苦挪到卧室,来不及歇气,哆嗦着去关门。我抬脚一踹,门把他撞得飞了出去,咕噜噜滚到床边。
我走进来,他呜呜哭着,手肘撑地一点点往里挪,像浴室积水里生的黑色幼蝻,蛆模蛆样。
“其实之前我托人找了几个租郊区烂尾楼的房东,如果你再犯蠢,我就打算在那里杀了你。但我想了想,有什么必要呢?你不在乎,我更不在乎。”
“郑驰,你不是不够聪明,而是不够坏。”
他挪到尽头,退无可退,只能翻过身捂着肚子想站起来,尝试几次都失败了。
血糊住眼睛,红朦朦的,我随手抹开。
“其实我胆子挺小的,郑驰,你为什么要让我害怕呢?我一害怕就控制不了自己,你警告过你的,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啊?”
“爸爸有危险,哥哥也是,你活一天我就怕一天,不能再拖了,好吗?”
他像只穷途末路的丧狗,呜呜求饶,眼睛瞪得巨大,我一抬手,他迅速挡上肚子,逗得我哈哈大笑,笑得浑身都在抖。我笑完了,在他脚边蹲下,他侧身把自己整个贴在墙上,嘴白得没有血色。
“郑驰,你太幸福了。你知道什么叫长大吗?你这样的人,总以为长大是第一次熬夜到凌晨三点,早上七点起床出门的那一瞬间叫长大。我的不是。你不知道什么叫长大,所以我真羡慕你。”
“你现在想长大吗?想也没用,你没机会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只钢笔,它漂亮的笔尖薄得发白,用它扎进郑驰的大腿,每一笔都是雕琢,他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接着拉长嗓子大叫,一声比一声尖锐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