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了一下时间,坐下来打开营养舱的两个圆形接触口,这两处没有玻璃,只有一层薄膜,手伸进去,这个膜会将手包裹起来,像是一双手套,一开始会有些不自在,但稍微伸伸手掌层层手指就习惯了。
随后取用内壁的工具,在安静的房间里,仔细地帮沉睡的少女修剪指甲。
终于都整理完成后,他取下墙下的枪支,极有耐心地一件一件折开、上油、重新组合、校准。这些枪是历任家主的侍从用的。
每年武器厂那边都会进行维护与升级,新的科技、想法一点一点地加上了。以至于这个枪原本是什么样子,早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但枪身上,铭纹却始终存在——那些死去的侍从的名字,永远清晰可见。
如果他死的,他的名字也会被刻在上面。然后握在下一任手中。
他手很稳。
清脆、有节奏的机械碰撞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Dunn在黑暗中前行,他身上有伤,身边的人只剩下一个,另几个已经在与地狱犬同归于尽的时候重伤死亡了。
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他和随从的喘息声。
随从走在前面,手里的小探灯虽然十分明亮,但也只能照到近十多米的范围,再远的地方,就算直射过去也只是一片黑暗。
地下河被从上河截断之后,下游的水流也渐渐消失。
大概因为心脏衰弱,他走一会儿就会感到眩晕。
“少爷?”随从发现他停下来,立刻折返。
他没有力气说话,微微闭着眼睛,依靠外骨骼的力量站在原地。
随从连忙从背包里拿出几瓶药剂,喂他吞服下去。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他脸色才好转一些。
“少爷,要休息一会儿吗?”随从问。
“不用。”Dunn驱动外骨骼,示意他到前面去引路:“我们没有很
多时间。”
“罗禁没法追上来,地下河的走势这么复杂,他也很预估到方位,在地面对我们进行打击。”
“但是黎多宝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估算过,黎多宝的能源可能已经耗尽。
她就算是死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这只是她的第一次死亡。很多家主第一个‘偶’的寿命都很短,因为不能适应,没有好的使用习惯,以至于多数都死于一些莫明其妙的原因,或者重度残疾过上好多年。
但他不希望黎多宝死在黑暗之中。
虽然睡觉的时候也并不会多留一盏灯,但她其实很怕黑,只是不想和别人不一样,以免有人觉得她心理不健康。
很奇怪,明明正常人也会有亮着灯睡的习惯,可害怕别人觉得自己在不正常的家庭长大会不会受其影响的人,却总杯弓蛇影地担心自己有没有看上去‘足够的健康与正常’。
三个小时后,两个人停下来休息。
随从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塌陷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他将身上带的水和吃的拿给主家,两个人休息了大约三十分钟之后,继续上路。
十多分钟后,河道拐入了一个分叉。
这是几个小时以来,他们在这个分支上遇到的第一个分岔。
他拿小探灯向前照过去,正要回头问主家怎么走。
突然Dunn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并快步向后退出去好远。
他重心不稳,几乎是被拖行。
挣扎着立刻爬起来举起手里的武器就要向黑暗中射击,但Dunn一脚踢飞了他的枪。
他一时茫然。
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Dunn拖着他又退了几步,捡起了地上的小探灯。
然后他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场景。
在河道的拐角处,生长着一个‘人’。
一打眼,他都以为对方只是站在那里,好险要上去打招呼,应该那是那位大小姐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