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翻倒。
均匀的水珠扬在空中,落成细碎的雨。
明庶被按倒在浴缸上,伍舒扬揽着他的后脑,把自己的慌乱癫狂全部还给对方。
丝带随波逐流,无力地漂在水面,摇摇荡荡。
伍舒扬还是太高估自己。
他引以为傲的克制,在明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甚至每个眼神,都像是颗子弹,次次击中自己的靶心。
在他面前,自己几乎次次失控。
明庶无依无靠,被斜斜按倒,舒扬的胳膊是他唯一的依托。他甚至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几乎要沉溺进浴缸中。
他勉强抬起了手腕,却被捉住,伍舒扬掌心滑动,分开了对方的指,蛮横地相扣。
这种危险的氛围,让人几乎要发疯。
说不清这个窒息到让明庶视野迷乱的吻持续了多久,等他恢复微弱的理智时,自己还没出息地揪着舒扬的衣襟。
他总是这样子,让人紧张又让人惶恐,让人迷乱又让人心悸。
在他看来,伍舒扬在名为明庶的战场里,简直所向无敌。
抵挡不住他的软化忍让,更招架不住他的直面出击。
他快要回想不起,最初冷漠的伍舒扬。
人可真是奇怪,只是加了点佐料而已,就能产生这么奇妙的化学反应,甚至焕然一新。
等这次再清洗完毕后,伍舒扬身上真的是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连他的斗篷,都沥沥拉拉全是水。
之后这位大美人就被几条大浴巾裹成了个粽子。伍舒扬搬了扶手椅过来,让他勉强靠了会儿。
这时候,这位压根闲不住,极其爱操心的天秤座开始担心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外面的床铺被自己睡脏了怎么办、找别人换床铺会不会很奇怪、靠垫要不要换、似乎还有个圆柱形的靠枕,那个该怎么换。还有伍舒扬的衣服怎么办、他有没有换洗的、他冷不冷、他头发似乎也被自己揉湿了,这该怎么办。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操的心连起来已经能绕城堡一圈。
唯独忘记了最该操的心。
或者说,明庶睿智又聪明,通晓很多事情,但唯独这方面,他算是懵懵懂懂的。
没人主动接近过他,也没人此前和他这么亲密。
他即使有隐约的危险预感,却也说不上来,究竟会是什么程序。
室外起初是相当安静的,渐渐地有些人来人往的声音。低低的哄杂声更让他提心吊胆。如果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见着凳子上坐着个裹得跟木乃伊样的人,是不是太奇怪了些。
正思索到这里,门外动静减小,门把手开始缓缓旋动。
“谁?”
木门旋开,是伍舒扬。
伍舒扬颊边几缕发丝还是湿润的,甚至睫毛上也挂了些水珠。不明的光线给他笼了神秘的色彩,影影绰绰的,尤为动人。
“舒扬啊。”简明庶悄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谁,吓到我了。”
“这里不会有别人。” 他淡淡道。
他折身,抱他出去。
“为什么?你又不讲道理了?”
这位细心之人的语气有些不太乐意:“我哪有。这里出了点小问题。”
小问题,也不过是连环谋杀案、加上众目睽睽密室作案而已。
当然,他并不想展开细谈。明庶刚刚九死一生回来,一身伤痛,心口还背负着一个定时炸弹,他不愿意再额外增加烦恼。
而且,如果他知道自己作为嫌犯卷入其中,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不折不挠追索到底。
伍舒扬轻描淡写地说:“角楼暂时不会有人上来。”
“你换了衬衣?”
近距离观察,虽然两件差异不大,但他还是察觉道对方换掉了润湿的衬衣,多了些精细的边褶,反折的领口还精细地镂出树叶的形状。
“嗯。这里的仙灵手艺不错。床铺也是全新的。”
四柱帷幔床上重新换了正套的床上用品,连靠垫都更替过。原来伍舒扬是注意到了这个,不久之前,他也纠结过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相当细心。
加分。
“他们说”伍舒扬仔细回想了一下,“是槲寄生、榨浆草和冬青织就的。”
他像拆礼物那样一层层把明庶拆开,轻轻送进床铺:“这边有点小麻烦。一会儿还得下去一趟。”
“什么小麻烦?”
“没什么。”他躲开了目光,悉心帮明庶套上类似的仙灵衬衣。
可疑。
不仅这个可疑,他这个躲避行为,倒是勾起了另一件事。
刚才明明说好的是相互坦诚一件事情,他老实坦诚了。
可该轮到自己问的时候,他忽然拥抱过来,又是这样又是那样,之后又不由分说把人裹成粽子,紧接着又把他独自落在浴室里,现在又说自己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