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在混沌之下的人类,贪婪和欲念写进了他们的骨血,直到死亡,混沌才作为血魄分离或者,我应该叫混沌的学名:暗物质。这时候,魔神是一个个左右历史进程的人。这些魔神掌握权力,任由贪婪的内心膨胀争夺逐利的同时,没人考虑过、甚至大部分人忽视了宇宙的熵量问题。这世上,大多数人的命运就是会被小部分贪得无厌的人所挟持,例如发动战争、例如挑起信仰冲突、甚至只是在网上引起论战多数人被迫或被洗脑,踏上了增加熵量的路。”
鲲鹏蹲下身子,沉着脸盯住眼前之人:“你,更是纯粹的熵。”
“你,灭国乱代几百年,碧落黄泉翻找数千年,你以离子能量束操纵不计其数的尸群、鬼神。你的执念、你的贪欲,你带来的因果,你引起的混乱你的熵量,地动山摇。而这些,本该是明庶要管控的熵增。”
“我不明白,熵增,对明庶有什么影响。”
“熵,是混乱、是邪恶。而熵增,则是不可逆转的必经过程,正如刚刚从一颗水滴开始,迈向一片混乱的水膜。你没有办法再将水滴一颗颗挑出,逆转回水滴矩阵。甚至明庶也不能。即使他是第四维度的主人,他也无法违背整个世界的基础法则。所以,他必须小心又小心,从自己的系统里剔除那些剧烈增加熵量的东西,比如,一代代混乱魔神。比如你。”
鲲鹏搭上他的肩膀,和蔼又玩味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苦口婆心地和你说这么一大堆么?”
“不知。”
鲲鹏挑起一侧嘴角,笑了笑:
“因为,我来劝你去死啊。”
伍舒扬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不是鲲鹏第一次叫他去死。
很久很久以前,在异界外的船上,他也说过让自己去死。
那时候,他只以为,是鲲鹏心疼明庶身上的伤,无端地发泄情绪,从未仔细思考过底层的意义。
雪,静默而飞扬。
雪花逐渐凝聚,爆开成锐利冰冷的巨大冰晶,无数刃尖抵住了伍舒扬的喉咙。
橡果仙灵彻底被惊吓到。
鲲鹏冷肃地立着。他的表情厌恶而抗拒,手背却柔缓地抚摸着橡果脑袋,安抚掌心的小家伙。
伍舒扬看起来并无触动,只有他的眉眼,流转着怜惜与哀伤。但这哀伤,并不是为他自己。
“明庶是秩序。维持宇宙的熵量。”伍舒扬开口确认。
“没错。”
“我是混乱,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无尽的熵量。”
“是这个道理。”
“所以,我需要死亡,来减少熵量?”
鲲鹏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真想骗你。”
“可,即使你死,熵也是不会减少的。熵,是无法逆转的基本宇宙法则。它只能不断增加、累积,永远不可能逆流。”
“为什么。”
“你要知道,这里只是第四维度万千世界中小小的一个,这世界上还有第五维度、第六维度、第七维度……直至第十维度。而在此之上,还有真正的主宰超空间的主人。无限集宇宙法则的真正制定者,或者,换个通俗的说法,她,是十维空间的主人,明庶的MOTHER。”
“MOTHER制定了最始端的法则,精心雕琢自己的六个孩子,分别作为六个不同维度的秩序。我们所在的第四维度,明庶,就是秩序。”
“然而明庶也好,第五维度、第六维度哪怕是第九维度的主人,他们都无法违抗MOTHER定下的规则,比如:熵增。所有维度,都一样经历着熵增,无可避免,无可改变。因为这是MOTHER的意思。”
一声炸响。
水膜炸做漫天水雾,瞬间消散。
“如果我死,并不能减少熵量,也不能帮到明庶,那我的死去,有何意义。”
冰刃突出,悍戾地刺入伍舒扬的身体。
他掩着心口,忍回了口中即将溢出的血。
“谁说你死了,帮不到明庶?”
鲲鹏偏着头盯着他,他的脸上极度不耐烦:“你这个万鬼之王,做得还顺当吧。你这个不灭之身,用得还舒坦吧。前几天,古神飞廉,你伤得可还开心?”
伍舒扬冷着脸,并未答话。
“飞廉,他可是明庶的第一批仆从,上古演化树的遗迹,比你不,比你们整个酆都狱、比起整个碧落黄泉、沧海桑田,都要古老的多。他管理着异界,守护着明庶立下的德鲁伊选拔系统。这样的神明,如果单单凭你小小的魔神而已,真的能有如此压倒性的力量么?”
“你可以直说。”伍舒扬打断他,“如果值得”
他声音一沉:“我愿万死。”
鲲鹏的脸变得厌恶又布满霜寒,和面对明庶时开朗又亲切的样子,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