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舒扬小朋友,尝尝看。”
伍舒扬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中心吧台的鲛人,无动于衷。
简明庶煞有介事地说:“我怎么可能让你喝随便什么人调制的东西。这可是我好心好意,亲手调的。”
伍舒扬斜着看了他一眼,想从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里面找找答案。
“好心没好报。不喝算了。”
简明庶素白的手摸上不明饮品的把手,只吝啬地用一个指头,将杯子轻轻往自己这边勾了勾。
白瓷杯没挪出多远,停在了桌上。伍舒扬扯住了另一边的把手,拉住了瓷杯。
简明庶脸上还挂着笑,手上却暗暗下着劲儿。对面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很多,他为了维持笑容,装作游刃有余的样子,笑容都僵了几分。
伍舒扬一脸沉静漠然,完全看不出来吃力不吃力,甚至连头都没侧一下。不过,桌上的白瓷杯,一寸一寸开始往他那边挪。
简明庶丝毫不肯退让,两个人看着镇静,隔着白瓷杯拉扯的起劲儿。杯中的液体都打着旋儿,漾起一层层涟漪。
“他自己一个人,玩的倒挺嗨哈。”丽丽看着简明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和一个杯子杠上了,嘴角抽动了几下。
“弱势群体,正常对待,就是关爱。喝水喝水。”宝蒙推了推胆汁样的饮品。
这东西看着粘稠恶心,倒还怪好喝,尝起来类似于白可可酒,烈性过了之后,才泛起一点猕猴桃和薄荷叶的味道。
简明庶忽然泛起一个恶作剧的笑容,迅速收了手。白瓷杯失去了一边的劲道,像个坠下的秤砣,立即往另一边滑去,马上就要落下心脏桌子的边缘。
这回可不是强撑的假笑,简明庶是发自内心地、笑吟吟地等着看伍舒扬的笑话。
只见伍舒扬面不改色,顺着力道将杯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宛如游龙的弧线,化去了这点冲力,整个人显得从容不迫。
行云流水般卸力之后,他端着白瓷杯,轻瞥了简明庶一眼。
那派头像是在说:想诈我,你还嫩了点。
“行了,您赢了,您请吧。”简明庶做了个邀请动作,满眼笑意。
伍舒扬没理他,镇定地端起白瓷杯抿了一小口,这口饮品还没来得及咽下,他整个人身形一滞,显著地僵住了片刻。
那边简明庶终于忍不住,垂下眼帘笑了起来,带着假面尖上两个薄如蝉翼般的镂空树叶都跟着颤动,就像停了两只招展的小蝴蝶。
饮料的确是没问题,端来之前简明庶仔仔细细检查过。
不过,刚才伍舒扬喝的那杯咖啡里面,简明庶是倒了十足的爱尔兰威士忌进去,这还不够,又混了朗姆、青柠汁。
且不说好不好喝,就这又是烈酒又是酸爽的味道,也够他喝一壶了。
简明庶正乐不可支,有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感,却见伍舒扬一口气将这杯黑暗料理饮完,又静静地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泰然自若,好像只是喝了一杯普通的水。
他的表情,还不如对面见着杯子自己动起来的丽丽惊讶。
这么劲爆的东西,居然换来如此淡然的反应,简明庶觉得索然无味。
没捉弄着伍舒扬,他百无聊赖地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抿了一口。
他的上唇刚沾上点咖啡,咖啡温度却让简明庶打了个激灵。刚才还暖乎乎的咖啡,这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冷得像从西伯利亚里拿出来的。
简明庶将咖啡往桌上一放,语气平和却又充满威压:“你搞得鬼?”
他的上唇受了深寒,微微有些肿起,寒冷更诱发了他唇尖的红,像颗饱满的樱桃。
伍舒扬终于转过脸来,饶有兴味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戴着金缕假面的人。
他上半脸被遮住,摸不着是什么表情,唇角却留着一丝讥讽,仿着刚才简明庶嘲讽巨怪假面人的语气说:
“是啊。抱歉,我也手滑了。”
简明庶:“……”
坏,这个人真的坏透了。
而且明明坏透了,还一脸“我人间正道”的表情,这种一脸大义凛然的坏,才更要命。
简明庶刚要不耐烦地偏过头,唇上却传来一阵微风抚动的触感。
伍舒扬素白的指尖浅尝辄止地抚过简明庶略微有些发肿的上唇。他的指尖冰冷,掠过之时,简明庶能闻到他指尖若有似无的乌木香。
这点细微香气,让他的心莫名地狂跳了几下。
伍舒扬很快收回了手,眸子里是一潭深水般的平静。
再开口时,他的嗓音低沉而好听,像纾郁心情的大提琴:“好了。”
简明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尖,刚才被深寒的咖啡冰肿起来的地方,已经消肿、变得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