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受,白光太亮了,亮得时七忍不住想闭眼,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看’到的视野。
难受。
不过他也记得杨芮说过一开始的不适最多会持续十秒,所以他也没慌,而是默默地开始数秒了。
数到六的时候,周围开始暗了下来。
等时七数到十,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不确定地问:“杨芮?”
四周又沉寂了十几秒,时七才听到杨芮的回复:怎么了?
他并没有直接听见杨芮的声音,而杨芮要表达的东西直接出现在了时七的意识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为什么周围都是黑的啊?”
杨芮又是过了十几秒才回复:你要想办法让对方知道是你来了。
不等时七再有动作,杨芮又说:83号的&!%$*@#参数有些特殊,证明他大脑对情感的控制与旁人不太一样,你要小心。
一段话时七听得断断续续,云里雾里,也就最后四个字听得清楚。
他问能不能重复一遍,然而杨芮那边却没了回音。
四周一片漆黑,杨芮没了回音后,时七一开始还是慌了一小下,但他转念一想,反正是他进入队长的意识,队长总不会害他吧?
对吧?
这么想着,周围的黑暗似乎褪了褪,远处好像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身影。
于是他兴冲冲地朝着那个身影‘飘移’了过去,一边飘一边喊:“队长是我!我来啦!”
用意识飘移这件事他还真不擅长,等他累死累活挪到‘赫尔’附近之后,才发现这个赫尔……不是人。
额,这话好像在骂人。
赫尔是背对着他坐着的,数条触手静静地垂在他背后,时七看不见他的脸。
“队长,”他高高兴兴地绕到了赫尔面前,把自己降到了和对方平视的高度,伸手想要拍拍赫尔的肩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只是他的意识之手还没落下,对面的人就倏地睁开了那一对幽绿的眼睛。
绿眸里没有一丝一毫时七熟悉的影子,反而透着让人心生畏惧的光像是在林中匍匐前行的野兽,正在等候给猎物致命一击的机会。
时七被看得浑身发毛(当然,他现在也不是实体就是了),伸出去一半的手下意识就收回来了:“……队长?”
下一刻,柔韧却充满力量的触手猛地卷在了他的脖子上,触颈的黑色鳞片奇异地带着滚烫的温度,毫不留情地骤然收紧。
*
“唉37区果然比36区帅哥多得多……”
杨芮透过连接器外部的麦克风叫了两声时七,没有得到回应后,嘀嘀咕咕地开始检查屏幕上的参数。
可能醉心科研学术的人都有点怪癖,杨芮喜欢边搞实验边自言自语。
“他听见我刚才说的了吧?”杨芮拨了拨屏幕上一个转盘,神神叨叨道:“主观意识可能会带有攻击性,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但只要记住意识中不会真的被对方伤害就好了。”
“唉,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神奇的脑前额叶参数,这个83号的数据简直就像……”杨芮看着控制屏幕思考了一下该如何科学地形容这种现象:“类似于情感障碍,高度相似,但又不是与身处环境不协调的多种心境反应。”
“唉……真的好想把数据记录下来啊……”杨芮苦恼地跟自己的职业道德天人交战:“这种情况很稀奇嘛……清晰地知道当下的心境该有什么情感反应,但潜意识是本能的极端克制与忍耐……”
“理论上来说这根本不可能,嘶……真的好想要他的脑部数据。”
“啊……我究竟为什么对自己的道德要求这么高?”
*
杨芮神叨叨的自言自语时七肯定没听见。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时七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被锁得死死的,颈间被勒死的感觉过于真实,而对方几乎实质化的杀意也过于扎人,扎得他心口都有点疼。
这就是杨芮说的‘有点吓人’吗?明明是非常可怕的主观意识……
等等,自己也是意识的话,那岂不是不需要喘气?
那自己还慌个球?
想通了这一点,时七顿时不慌了,也不动弹了,任由对方触手越缠越紧,他自岿然不动。
面前的猎物突然不动了,没有温度的绿眸闪了闪,然后时七听见他不确定地问道:“……时七?”
想着这个主观意识一言不合就动手,时七还是憋回了一肚子的不满,放柔了语气:“是我。”
滚烫的触手蓦地被他收了回去,冰绿的眸子里难得地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