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灵耳能够大致捕捉李婵娟的方位,但他没有着急追踪,等擒拿了四个头陀的魂魄,才遁飞了过去。
这一次瞬移,李婵娟已经到了几百里外,此刻正瘫在一片草丛里,‘师姐’、‘师姐!’喊个不停。
她本就受了致命法咒,生死早就看淡,心里只想与师姐同生共死,可惜身子太弱,兼又心急,从一山坡失足跌倒,伤了脚腕。
其时正值午夜,她一幼童待在荒郊山野,独处越久,心里越怕,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偏又不敢哭大声,怕把野兽给召来,别提有多难受。
就在这绝望之间,她隐隐听到:“小施主,小施主,你在哪里呀?”
她辨别出这是袁河声音,真如遇上救命稻草,连滚带爬朝声音起落的位置找去,边呜呜哽咽:“大师,是化缘大师吗?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她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到了跟前,映着月光,她看清了袁河模样,积压心口的乱绪再也克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袁河背她在身,示意她噤声:“不要再哭,如果把那些头陀引来,贫僧可护不住你!”
她急忙拿手捂住嘴巴,缓和了一会儿,她抽泣着说:“大师,他们是修士,神通大的很,真若追上来,肯定要连累你,你还是把我放下,自己离开罢。”
袁河笑道:“如果找不到你,那我自会离开,但既然找着了你,便是与你有缘,非得救你不可,否则佛祖定要怪责。”
“佛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想转望红梅仙庄的方向,却不知在何方:“天下佛僧是一家,金禅寺、宏愿寺,门徒都在朝佛,红梅庄主世代供奉香火,那些头陀为什么如此狠心,屠戮山庄满门还不够,竟然想把宏愿寺的道统连根拔除?”
“以贫僧看,他们都不是真佛,纵然能飞天能遁地,皮囊里装的还是贪嗔痴欲,他们自称仙佛,其实还是凡夫,贫僧本想去金禅寺求取真经,看来是去不成了,如你师姐所讲,此寺净出愚鲁和尚,贫僧不屑再去。”袁河此行到了广安岛陆,仍旧要兴建观莲寺院,此地已经远离了永安城,附近有一座小城镇,人口虽然不多,却没有其它寺院存在,可以暂时落脚。 李婵娟听袁河说起去处,语露愧疚:“在船上时,我曾答应大师,把你引荐到宏愿寺,可眼下被凶僧追杀,寺院不能回去,对不住大师了。”
袁河感应到她双臂在搂紧,似是担心从背上掉下去,或者被抛弃在这里。
毕竟是一个孩子,遇上血腥变故,害怕很正常。
袁河把语气摆在柔缓的调子上:“那些凶僧不像是刻意对付你,他们与宏愿寺有仇,你是被殃及了池鱼,只要逃出他们的眼线,你的处境就会安全。”
安抚了她的情绪,袁河开始打听她的家世:“你并不是尼姑,在船上你对贫僧讲过,你是客居在宏愿寺,那你老家在哪里?”
“我也不知老家在什么地方。”李婵娟对袁河非常信任,照实说:“我爹爹与我娘亲是无意间流落到封真遗地,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反正走到哪里,家就在哪里,我在宏愿寺住的时间最久,早把寺院当成家,可是,可是……”
她想到了白芷兰的叮嘱,不准她再回宏愿寺,白芷兰施法瞬移她的时候,又受了伤,极可能打不过那些头陀,说不定此刻已经遭了毒手。
自她父母远离,她一直与师姐相依为命,念及师姐对她的种种疼爱,心里悲恸更深。
但苦痛并未让她继续垂泪。
她此时已经敛住哭声,因她察觉到黯然神伤没有任何意义,对她眼下的处境也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导致化缘大师对她渐生嫌弃,觉得她懦弱无用。
若真如此,她唯一的依靠也要失去。
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在她人生最大的危局里,给自己找出一个明朗的活路。
谁知这时候,深印体内的咒语开始像恶魔一样狂舞,似在故意折磨她。
她原本趋于坚强的意志,被咒力轻轻一冲,随之就有了瓦解征兆。
她惨叫一声,从袁河背上摔了出去,蜷曲着孬弱身子,颤抖着询问袁河:“大师,我如今举目无亲,孤自亡命,身上又有法咒未解,能活多久,我也不清楚,我并不惧死,却不能让师姐含恨丧命,无公道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