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这一夸,林老哥咧嘴大笑。
“你师娘确实漂亮,没白让我这些年打光棍。这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要是知道自己能娶着这么好的老婆,早些年就不那么急了。”
当师父的才高兴没个五秒,徒弟立马揭底一句:“师父,您有啥‘郎才’呀?还不是您家的新房子漂亮?我要是个女人,我都想嫁了。”
“小王八蛋,你又欠扁了。”林老哥再次跳起来,追了徒弟一圈。等跑回来,师徒俩手里的汽水都没撒,显然是熟练了。
林老哥上个月结婚了,新娘子是市里的小学老师,师范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又年轻又漂亮。
一般媒人牵线,都拿男女双方的照片出去给对方过过眼。
林老哥不需要就这么麻烦,只要说这是‘圣光’集团秘书长林婉的哥哥,姑娘们心底就得答应个七八成。
再把介绍的姑娘领着去‘圣光’新盖的宿舍楼参观,接下来就该林老哥挑别人了。至于林老哥的照片么……
只能说男人嘛,重点是钱包,长的粗犷点也没啥。
师徒俩再回来,林老哥继续教育徒弟,“趁着年轻,多学点本事。别像师父我一样没文化,只能当个司机混口饭吃。”
“师父,你也高中毕业啊,不算差了。”
“我那个高中有鬼用。我读小学的时候,到处在批斗。老师都不上课,我们那帮孩子整天撒野似的疯。
我爹妈都没法上班,有时候饭都不做也得出去闹革命。不去还不行,得积极参与,否则被批斗的就是自己。
等后来拨乱反正了,我也十几岁了,连字都认不全,啥都不懂就上了中学,稀里糊涂就毕业出来工作了。
我就吃没文化的亏啊。年轻时要是能写几首酸诗,弄几篇瞎扯淡的稿子,我能混进作协当个文化人,一辈子政府养着,吃喝不愁。”
徒弟闻言呆了,“这么简单?还有机会么?”
林老哥摇摇头,叹气道:“时代变了,现在可没那么容易混日子喽。徒弟啊,别听师父天天说胡话。我就是有这毛病,别学我。
还是跟着我学开车吧。等你那天成了老司机,自然明白这世上的道理。”
徒弟反问:“啥道理?”
林老哥咧嘴一笑,“有钱真的好。能让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徒弟被这师父给气的翻白眼。 林老哥跟徒弟瞎聊着。其身后调度室出来个人,直愣愣向他问道:“林师傅,听说‘圣光’钢铁厂要撤?”
啥……?
林老哥正教训徒弟,回头就是懵逼,“我不知道啊。”
车站调度室的人笑嘻嘻,满脸八卦心思,还指望从林老哥这里获得更多消息,“你不知道?钢铁厂那边刚刚传来的。
说是周总觉着天阳这钢铁厂太小,能耗和污染太重,要直接裁掉,把市里的电力供应腾出来做其他发展。
还说以后天阳的废钢铁都船运到省城那边去,市里钢材全靠外购。
这才过几天好日子,居然眨眼要被裁撤。钢铁厂那边已经在闹了,好些工人接受不了。”
听前半句,林老哥也愣神。可听了后半句,他却嗤笑道:“接受不了又怎么样?集团几万人都裁了,会在乎钢铁厂的几百号人?这是要挟谁呀?
再说了,我们这小钢铁厂确实不咋地嘛。只能生产粗钢,连螺纹钢都造不了。要它有个屁用,还不如裁掉算了。”
车站的人原本大惊小怪,可被林老哥两三句说的无话可讲。仔细想想,市里钢铁厂确实水平太差,还不如关掉算了,也免得市里时不时的停电。
这不大不小算个事,车站好些职工围上来议论。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七嘴八舌的吵吵。
正说话的功夫,调度室的人又匆匆回岗位。没多久一列货车驶入站台,十几节平板车厢上全是捆扎好的钢筋,好几百吨。
刚刚卸空钢锭的‘老解放’又开始装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