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诚惶诚恐地跪下。
林镜伸出手,摊开。
在少女洁白的掌心是一颗红色的玻璃珠子,一点血蕴得霞光万顷,流光溢彩。
林镜本来是想敷衍地祝福一下的,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突然想到了他离开时,罗西赤脚越过荆棘丛奔跑过来的样子。
鲜血染红她的伤痕累累的脚,泪水洗过冰蓝的眼眸。
又想到了那个漆黑森林深处的城堡,隔着一扇门,古怪刁钻刻薄阴冷的“女巫”
又想到旷野她的哭泣。
风带来玫瑰花的香。
林镜将珠子给她,深呼口气,轻声说:“我祝福她生而美丽,生而尊贵,永远心怀热忱,且永远被人所爱。”
林镜越说突然越难受。
“祝福她想要的都能得到,希望的总会实现。像城都的玫瑰花一样,浪漫与天真永恒不灭。”
他沉默很久,又哑声加了一句说:“也祝福她,再不用为爱比伦的每一个雨季烦恼。无忧无虑,一直到老。”
耗子听完愣了很久,出声:“镜子......”
王后听得泪流满面,再次虔诚地跪在了林镜裙前。
林镜将珠子交给王后,说:“这是玫瑰之心。”
顿了顿他加了一句:“可你的女儿才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神眷。”
最伟大的神眷。
林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整个人恍惚了很久,直到冷风绕的指尖发寒,他才回过神来。
王后脸上全是泪水,激动地站起身来。
突然王宫的前面想起了悠扬的笛声,断断续续又清越动听。旋律非常熟悉,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林镜的思绪带到了记忆里的广场,他和车夫讨价还价时,白鸽乍起,初雪街头一转头对上的青年银蓝色的眼。
《回忆的河流》。
王后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解释:“抱歉巫神,宫廷似乎正在举行舞会。”
林镜摇摇头:“没事,你回去吧。”
他抱着花盆往那间地下室走去。
耗子在他肩膀上叽叽喳喳:“那个啥,镜子,咱不要入戏太深哈。”
王后把阵法设立在这里也是怕人发现。林镜第三次到这了,心情非常平静,听到耗子这乱七八糟的话,无语地说了句:“你想什么呢,我没事。”
耗子干巴巴安慰:“你没事就好,别担心了,我们这不是赶着回去救小公主吗。”
林镜扯了下嘴角,知道跟耗子是说不明白的了。
笛声清澈动人。
地下室里没有灯,林镜就只能摸黑前行。
黑暗中放大的听觉,那首曲子的每一个音都清晰环绕在他耳边。
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对罗西的恻隐之心是怎么来的,就是莫名其妙看到她哭会很难受。
他妈说他共情能力极强,小时候听童话都会哭鼻子,原来长大还是没有变吗?
他走到底部才点燃灯盏,看清了那个阵法,正中心金色玫瑰花变成了血红色的。
回到过去的阵法,不需要鲜血,只需要金属为引,但回到未来三日后他就会流血而亡。
外面忽然想起了玛丽安的声音:“啊啊啊!小偷!你这个小偷!好啊,我就知道你居心叵测!居然敢偷到王后殿的书房来!我这就要抓住你!”
耗子气死了:“这泼妇是真的阴魂不散了啊!”
林镜也无奈扶额,玛丽安往里面跑,他只能加快步伐,甚至因为走的太快,直接撞到了一座雕像。
雕像轰隆到地,发出巨响。
外面的玛丽安开始放声大叫:“啊啊啊啊快来人!快来人!”
耗子骂骂咧咧:“泼妇。”
林镜来不及去管那雕像,在一片混乱里,直接把王冠放到了中央的血色玫瑰之上。
瞬间,金属开始融化消失,散为灰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