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娲捻了捻指尖,也罢,早点走完考验,早点出去为妙。
越过盛怒的温寂洲,一手按下他的掌,“王爷不必如此,慧仁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陛下也敬他几分,我信大师。”
温寂洲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又舍不得使力,只是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刚刚在说什么?”
“大师起来吧,您连陛下都不跪,我承受不起您这大礼,我留下就是。”
“放肆!”温寂洲暴喝。
“王爷。”伏娲抿着唇静静的看着他。
“水患发生已经过去几月,大师月月进宫见驾,陛下应当也已知晓,只是陛下厚爱,明月更不能辜负。明月如今自愿留下,只愿天下无灾无患。”
“本王不准!”他阴冷着表情,捏紧了她的手,重复着,“本王不准!”
那一日,皇上派给慧仁大师的护龙卫现身,温寂洲未曾带走慧仁大师,也没能带走伏娲。
他在暴怒之后,默默的下山回京,一连半月都没有消息。
而前线的谢安,在刚打完最后一场战争,满军营都在欢天喜地憧憬回家,他却收到了明家的紧急密报。
……
谢大将军从战场上下来都没来得及换身衣服,便带着满身血污风尘,交代了几句副将后,跟着骑上快马迅速回京。
即便无诏,他也全然不顾了。伏娲一直被关在大佛寺的禅房里, 外面全是看管的护龙卫,便是明皇后来, 也是见不到人的。
她一直很淡然,卸了华服首饰,一身素白衣裳, 散着长发静静的捧着佛经看。
“你的大徒弟回来了。”这天, 情神突然开口了。
微微抬头, 伏娲没有在意她,只是凝神听着门外的人对话。
许久, 她蹙眉, “皇上死了……”
短短半月, 翻天覆地, 刚年至半百的皇帝竟然在昨夜驾崩了。
听侍卫们偷偷议论, 竟还是马上风死的, 伏娲缓缓放下佛经, 这太突然了。
也太巧了。
“是他做的?”她突然问, 语气却是笃定的。
“不然还有谁,这个节骨眼, 只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发生,才能压住你的祸水传言,而皇帝还打算杀你不是吗?”情神语气带着夸奖。
“蠢小子!”伏娲低低念了一句。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刀戈之声碰撞,护龙卫的惊呼传来, “谢将军!此乃大佛寺,皇上有命,不可在寺内擅动刀兵,你竟敢抗旨?!”
“滚!”她只听见那个人低沉冷硬的一声斥。
跟着声音越来越近,伏娲一手放在榻上的方桌,正要下榻来。
门外便映上了高大的身影,他在门外顿了顿,提起的长腿又放下,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声线温柔,肃杀的脸庞都柔和了几分,“阿月,是哥哥。”
说完后,这才提起长腿一脚踢向了门,“砰”一声重响,两扇门摇摇欲坠的挂在两边,他的模样便显露出来。
高大的男人很狼狈,一身铠甲破破烂烂,发髻都歪歪扭扭的,一手提着刀,目光急切的看过来。
两人眸光在空中相撞,伏娲浅浅的露了个笑,“谢安。”她这样喊,只因这一刻,他不像阿月的哥哥,而是老祖的徒儿。
说完她低头,挣着身子打算穿鞋,冷不防男人冲上来,伸出两只钢铁一样的手臂,紧紧的将她揽在了怀里。
伏娲被动的贴紧了他的心口,淡然的神色渐渐微讶,耳边是男人急促的心跳,他在发抖。
鼻尖嗅到血腥和尘灰的味道,伏娲轻轻叹了口气,“莫怕,我无事。”
谢安不说话,只是将她愈发往怀里塞,大手颤抖着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发,“阿月,我来了,我来了……”
身后护龙卫们又冲了进来,还请来了慧仁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既身为将军,便该知道大局为重,郡主乃是祸水,若不了结,恐天下大乱啊。”大师叹息。
“唰”长刀寒芒微闪,谢安猝然转身,一手还紧揽着怀里的人,另一手举着刀,直指慧仁,薄唇微动,字字有声。
“天下大乱?”
“周国的天下太平,我已经给了!”
来时,他已然结束了最后一场战役。
“摄政王到!”门外跟着传来一声尖利。
所有人急忙跪地相迎,谢安却不管那些,回身双臂一横,将她一把抱起往外走。
伏娲指尖轻轻攥紧他的衣襟,“门外千军万马,这时候走,你要与家国对立么?”
眼底柔和,“谢安,我是自愿留下的。”
他俯身轻看她一眼,眸光平静,“能为这个国家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最后。”
顿了顿,他突然道:“阿月不喜欢抛却自己责任的人,你喜欢看云看光、青山和绿水、自由,你自愿留下,但你不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