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还顺利吗?中原先生。”
“啊。”中原中也微微眯起了眼,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支着下巴。或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场所,他的姿势看上去放松了不少。凌厉的气势有所收敛,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怎么,不去沙发上躺着了?”
佚名眨了眨眼,默默靠近心心念念的真皮沙发,而后瞬间躺倒。诶嘿~,还是小红睡起来比较舒服。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视线随即转向桌上放着的名贵红酒。靠近瓶口的位置被人系上了一条钴蓝色的丝带,一枚方方正正的小卡片就挂在丝带上。
歪歪扭扭的日文占了整整三行,唯有落款处两个方块字写得灵动而又飘逸。
“你送的?”
“中原先生喜欢吗?”佚名不答反问,由于躺着的缘故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中原中也很快便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红酒被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抽屉里。是他常喝的牌子,只不过年份还比较新。考虑到这家伙目前的全部资产也就那预支的三个月工资,这份礼物足以称得上贵重。
“谢了。”
佚名弯了弯眉眼,双臂枕在脑后。“您喜欢就好。对了,在您出差的这段时间组织里发生了不少意外状况。”
“我已经知道了。”中原中也冷冷一笑,染上杀意的蓝眼睛一如暗潮涌动的深海。
“早晚有一天我会将那个叛徒处决。”
21、一个梦
感受到屋内骤降的温度,佚名打了个哆嗦。他轻车熟路地从邻室的柜子里抱来一条毛毯,把自己团吧团吧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蚕蛹。
太宰先生,叛逃这种事其实是您最近才琢磨出来的去往三途川的捷径吧。
重新躺倒的佚名眼帘微垂,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幕幕清晰而又生动的画面。
紧邻大海的陵园有一块坐落在小山坡上的墓地,视野绝佳。此起彼伏的海浪声奏响了一曲直抵人心的安魂弥撒,为脱离苦海的亡灵送去最后的超度。黑发青年肩头披着大衣,背靠墓碑席地而坐。海风卷起了他的发丝,掩去那双色调暗沉的鸢色眼睛。
他似乎在笑,慵懒的姿势有种说不出的惬意感。
冰冷的花岗岩雕刻着友人的名字,埋葬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雨。密集的雨点串成透明的丝线,枝繁叶茂的常青树将青年与墓碑笼罩在树荫下,让他们远离风雨的侵扰,自成一方世界。
不远处撑伞而立的佚名怀里抱着一束颜色驳杂的鲜花,狐尾百合、六月菊还有几朵山樱点缀其间。他没有选择上前,而是将花束轻轻放在脚边,而后沉默着转身离去。
下次再来吧,少年如是想。
回忆至此结束,佚名将毛毯往上提,直到盖住下巴。“中原先生,有空一起喝酒吧。”
中原中也表情古怪地瞥了一眼‘蚕宝宝’。“提前叫救护车的喝法?这次想在医院住几天?”
佚名哼哼两声。“我喝牛奶,你喝酒。”
中原中也打开电脑,半晌没有接话。他确实很喜欢酒,但更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喝。当初他的直属部下也曾私底下邀请过他一起参加聚餐,考虑到有他在场其他人可能会放不开,便找借口推掉了。
“我拒绝。”
“诶~,喝酒就是要人多才有气氛啊。”佚名不解地嘟囔着。
“喝牛奶的家伙没资格说这种话。”中原中也语气冷淡地开口道。
即使佚名内心充满了不甘,可突如其来的困意逐渐淹没了反驳的念头。
伴随着敲击键盘的声响,少年陷入了沉睡。只要有中原中也在的
地方,他都会卸去最后一丝防备,这一点连他自己都尚未意识到。跟雏鸟情节不太一样,而是出于兽类的直觉,就这么简单。
交付信任的理由可谓轻率过头。
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五感敏锐的中原中也放轻了动作。
这是一个满目纯白的世界,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大地,能见度不超过五十米。四周没有动物出没的痕迹,也找不到蕴含生机的绿影。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空洞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没错,连雪花落下的声音都听不到。
容貌俊美的青年似乎对自己的方向感很有自信,从出现那一刻开始便朝着中心的位置缓步前行。不依赖视觉,听觉也一并舍弃,每迈出一步都在缩短与目标之间的距离。
他穿着单薄的T恤,外面罩了一件黑色长外套,面料同样轻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仿佛感觉不到寒冷。最令人诧异的是在他身后行走过的地方没有留下哪怕一处脚印,明明积雪的厚度早已超过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