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失望,恐怕我很早以前就失望了。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历史悠久、实力雄厚的大组织居然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不过反过来想想,也只有这样才能在竞争中拔得头筹。竞争不是你谦我让、兄友弟恭,而是倾轧和猎杀。于是我也就不失望了,反而觉得这样很正常,只有这样做才是对的。”季看了朱一眼,朱低头在和道恩讨论实验室里没有完成的数据增补工作。
符阳夏听了季的话有些吃惊,他注视着季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往往比常人要镇静许多。季有一部分气质继承了他的父亲,符阳夏能从他身上看出某些季宋临曾经拥有的特征。符阳夏点了点头,他觉得季说的是对的,不是他们要去做恶人,而是只有变成这样才能活下去。
他们没有再交流,符阳夏走到一边去处理军方的事务,他站在窗边,看到外面的楼房尖锐的棱角,还有弧度缓和的天幕。季宋临不在这儿,他在天上飞行的某一架飞机中。望远镜矩阵架设在空旷在雪原上,它们睁着永不疲劳的眼睛仰望星辰。那座黑塔出现在了符阳夏的视野里,无论在哪个角度总能看到它,就好像它并不存在,它只是一个符号悬挂在那里。
也许他们所有的爱、所有经历过的事,不过是暗示和符号罢了。就像时间,时间也许并不存在,钟表上的时刻只不过是人对未来的推理。自从神灵显现至今,时间并没有逝去。
朱结束了和道恩的谈话,他拿着拍纸簿走到季旁边去,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说:“通过我们对大量数据的分析和比对,我觉得我们能开始进行Ⅱ型药的开发了。”
季抬起头,拿过朱递给他的几张纸看了看,然后放下了:“也就是说Ⅱ型药能够比Ⅰ型药对龙血毒性有更大的抑制作用对吗?大猪,我想要的不是抑制剂,我想要的是能够根治的药。”
“别着急,三土,我的意思是如果条件成熟的话,Ⅱ型药就会变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特效药了。我们在季宋临体内发现了抗体,而且他的DNA中有一段隐藏基因。要不是因为我和道恩的实验数据有出入,我们根本注意不到这个小小的突破点。恕我直言,你父亲季宋临的基因序列很奇怪,我怀疑他是不是进行过改造,或者类似的行为。”
“原来你们刚才讨论了这么久就是因为这个,详细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停下手里的动作,决定腾出一两分钟来听听朱的学术报告。他愿意听到一些新事物。
道恩拿着箱子过来,打开后推到季面前,指着里面的悬浮投影图说:“我们来这儿之前一直在实验室里对季先生的染色体进行了观察,朱医生是第一观察人,我是第二观察人。我们发现季先生的DNA大部分都是三螺旋结构,只有一小部分仍保持原来的特征。而且螺旋数还会变化。我和朱医生在观察时都把三螺旋出现的区域都标红了,您只要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异常。”
季戴上眼镜,比对了两张标红的图,他很快就发现旁边的数字编号出了问题:“在道恩医生进行观察实验的时候,有部分片段打开了,变成了三螺旋,有部分片段则关闭为了双螺旋。”
朱拿起一支笔,拔掉笔帽,伸过去点在投影图上划了几条红色的线:“之后我们把实验结果拿去给杨奇华教授检查,杨教授得出的结论是季宋临的DNA结构会自主变化。初步实验表明,在受到外来刺激胁迫的时候,三螺旋结构就会增多,胁迫会减弱。在某些极端情况下,甚至可能出现四螺旋。”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季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说,这种与众不同的DNA结构就是抵抗龙血毒性的根本所在?”
“是的,从科学公正的实验结果来看,这不是猜想,而是事实。”朱说,他扫视了一眼会议厅里的人,发现没人注意到他,“正常状态下他有38%的DNA处于三螺旋。胁迫越强,三螺旋占比越多,最后变为100%。胁迫解除后又恢复为普通双螺旋。最让人困惑的是,三螺旋变为双螺旋的过程中,多出来的那一条链去向不明。”
“难道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季皱起眉,他滑动了几下投影,放下手后轻轻敲了敲笔头,这个动作表明他在思考。
朱和道恩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他们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朱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就这样吧。”
季抬着眉毛,撩起眼皮看了朱的脸一眼,转过身子面对着他:“先不说这个事情,等会儿你们自己去研究。我想问问你,大猪,他是从哪获得这种特异功能的?”
朱知道季口中的“他”是指谁,朱摇了摇头,回答:“我不知道,我都还没来得及找他问话就得知恐怖事件发生了,然后我和道恩立刻赶往这里。在我们之前对季宋临做过的询问记录中,他从未提起过有关自己基因的事情,好象他对自己这种匪夷所思的构造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