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林仪风上前一步,“我是说,我只是去看他一眼,我要确认他是否真的安全。老天,我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见过他了,我都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了什么样。”
符衷盯着林仪风的眼睛,他在林仪风眼里看到了一种特别的情绪。符衷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符阳夏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符衷妥协了:“他在医疗区第三实验室。肖卓铭医生在那儿,如果你想见到林城,还得过了肖医生那一关。”
说完他打开车门走了进去。车上,助理坐在副驾驶,见到符衷后马上把放在耳边的电话拿下去,说:“凤凰卫视拿到了关于科元重工的资料。他们想让我们说出有关这次战役的实情,不然就把那些影像资料全都公之于众。”
“什么?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符衷给车子开了自动驾驶,拿起耳机戴上。
助理转过椅子和符衷面对面,把电话机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电脑,说:“凤凰卫视说不管我们同不同意,他们都要在20分钟后把到手的资料全都抖出去。而且他们还说,我们有意对公众隐瞒关于叛军的实情,这是一场革命性的战争,希望我们能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如今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局势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中?”
符衷把手里的活页夹贯在桌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助理的眼皮跳了跳,忙垂下眼睛把电话筒放回去。符衷又骂了一句,他靠在椅背上,烦躁地摸着嘴唇。头疼得厉害,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问助理要来一杯温水把药片吞了下去。当他把药瓶的盖子盖好后,符衷突然想起了季的躁郁症和恐怖症。季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惊怖、失眠、PTSD一直缠绕着他。
药瓶里头哗啦作响,符衷捏着白色的塑料瓶看了一会儿,他想起了季因为躁郁症发作而痛苦地在自己怀里挣扎的时候。他想起了季整夜的噩梦,想起了他情绪崩溃时哭声。战争给他留下的创伤太重了,重到深不见底。季的噩梦是一片火海,他至今还没有逃出来。被烧死的时间拽住了他的脚后跟,他逃得再快最后还是被留住了。
符衷的心脏痛得厉害,他不知道季在发病时会不会也是这样,也许还要痛上千百倍。符衷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季有没有再发过病,如果有,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季发作的时候总是紧紧地缩在符衷怀里,拼命地抓他、抱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是那么孤独,好像除了符衷他再也找不到这样能给他安全感的人了。
“长官,我们现在怎么办?”助理的声音把符衷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看了助理一眼,回手把药瓶放回口袋。探过身子抓起电话按了几个键,向前靠了靠身子,浏览网页上的内容。过了会儿后林仪风接通了电话,符衷讲完凤凰卫视的行径后说:“你的人里面出了内奸,叫你手下赶紧进行内部调查,把那几个口风不紧的人给揪出来。他妈的,我对媒体没意见,但等这事儿结束了,我一定要让那个泄密的混蛋死无葬身之地!”
林仪风回答:“现在众人都议论纷纷,他们都在揣测到底哪里才是叛军的大本营,但很显然他们议论错了。我们必须得站出来说实话,我们要把唐霖的罪行高高地挂在探照灯下面!”
“这是我的地方,林仪风!”
符衷握紧了拳头,他气得嘴唇发抖,但他还是竭力保持冷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林仪风也没有,双方都保持了沉默。符衷的手肘撑在桌面上,按着额头,闭上眼睛把心情平复下去。
过了会儿后他还是退让了一步,说:“好吧,现在凤凰卫视不管我们同不同意都要公布资料了,那就让他们公布好了。谁还能跑去炸了他们的电视台不成,虽然我就想这么干。”
符衷挂掉了电话,他坐在桌子前面用双手撑着挺直的鼻梁,睁大的双眼下露出淡淡的蓝色细小静脉。符衷深深地呼吸了两下,放下手,车子已经在海底城的核心控制区停下了。
“绝不能让媒体打乱我们的计划。”符衷下车后走进中央大厅,一边对助理说,“把外面的记者通话都接进来,20分钟后召开新闻发布会,事先做好的发言稿打印出来后放在我办公桌上。”
助理挂上耳机走开了,符衷乘坐电梯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脱掉外套搭在旁边的会客椅上。他从衣柜里取出备用的西装,换好后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挨个整理了一遍桌上的东西。助理两分钟后就从外面走进来,递给符衷打印出来的发言稿,说公关部的人随后就到。符衷调了一杯蜂蜜水,接着用蜂鸣器拨通了魏山华的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