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想其他的,宝贝,想想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蒲公英被风吹起来,跟着风筝往北飘,飘过高山和大海,来到草原。我在这儿,一切都很好,什么都没有发生。”符衷接了一点冷水拍在后脖子上,仰头捂住鼻子,不让血滴下去。
季在叫他名字,叫一声符衷就答应一声。季是太孤独、太没有安全感了才会这样,他看起来精明强悍、所向披靡,但那只是对外人来说的。人人都只看到了季的风光和荣耀,光芒太盛了往往会掩盖他真实的自我。季在哭,符衷也在流眼泪,泪水能冲刷掉隔阂和悲痛。隔着一通电话,大难临头、深切的无奈、遥遥相望的爱情,没有车马没有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我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吗?”季说。
符衷愣了一会儿,他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很快地做出了回答:“是啊,不过我们今天就在一起了。”
季点点头:“原来我已经见过未来了。我们过得很好,很快乐。我们去了一座长满桃花的雪山,你在车上吻了我。”
“噢,原来我们的未来这么光明,那很好,好极了。”符衷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他能从季的语气中听出来他的情绪平复了很多,“我们还遇到了什么?”
“我们住在一起,你会做很好吃的饭菜,我下班回家就能看到你。我们会住在一起的对吧?虽然我们今天刚确定关系,你说你爱我。”季眼中的那轮红日变得暗淡了,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它,像在做梦,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纯粹的红和白,“原来我是从未来过来的,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符衷笑了,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流得更凶了。季说话开始颠三倒四,他好像弄错时间了,他以为现在一切都还没开始。如果时间真的停留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好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你现在累了吗?回去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符衷用温柔的语调哄他。
季点点头,他确实很累了,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在雪地里坐了一会儿,雪就把他满身给盖住了。他孤零零的坐在这空旷的露台上,连一只鸟也没有。季想在这白色的毯子下睡觉,身体是冷的,雪是热的。但理智告诉他不能睡,他得站起来,回到房间里去躺下来休息。季提着空酒瓶朝封锁门走去,他回了房间,脱下衣服后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
符衷听到他的动静,知道他是睡下了:“睡吧,我晚点会去找你的。”
“嗯。”季在睡梦中答应了一声,一种本能驱使着他这么做,“明天见。”
“明天见。”
通话结束了,符衷坐在床边,看着手机屏幕发愣。他的鼻血止住了,符衷再把最后的眼泪擦干,在寒气浸人的氛围里吸了吸鼻子。他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没穿外套,只有一件薄毛衣。他手脚冰凉,关节僵硬,双手因为浸过冷水被冻得通红。符衷摸摸耳朵下的耳钉,他刚才撒了谎,他知道季明天见不到自己,自己也不能见到他。明天不会比今天更好。
坐了一会儿后,符衷捞起衣服穿上,扎好外套的腰带,牵着小七走出门去。休息时间结束了,该去干活了。符衷在白房子里找到了何骞北,问:“在其他时空待久了会怎么样?”
何骞北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待久了不是件好事。时间跨度越大,受影响越严重,干扰因素也越多。”
“会出现什么情况?对时间的认知、精神状况都会出问题吗?一定是每个人都会出问题吗?”
“这个很难说,随机概率的事谁也说不准对吧。意志坚定、精神抵抗力强的人,受影响就越小,反之则大。如果是本身就有精神疾病、认知障碍的人,那更是不得了了。”
符衷踩着鞋跟,沉默不语。何骞北盯着他看了会儿,察觉出他有心事,问:“你遇到麻烦了?”
“嗯。我爱人在‘回溯计划’里,他好像出了点状况。但我不确定,于是就来问问。这有什么治疗的办法吗?”
“没有有效治疗方法,而且是间歇发病,没什么规律。我想,如果要让你爱人少受点苦,那就尽快把人接回来吧。在正常世界生活一段时间就能自行恢复了,比如我。”
符衷抿了抿嘴唇,他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了。他点头谢过了何骞北,留在了白房子里,与众人一同安排重建时空通道的各项事宜。
第250章 凌晨四点
地道里黑黪黪的,季迷了路。他在半人高的地道里爬行,尽量不让自己弄出声响。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任何一点响动可能招来一大片敌恐。那些敌恐说不定就在前面等着他。季的头灯上安装着手电筒,但他没有开,他戴着夜视仪,在粗砺的石块和泥土上摸索着前进。地道里又闷又热,潮气混杂着臭气,好像下面就是一个沸腾的化粪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