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S关闭后,符衷知道他们该回家了。羁旅漂泊了这么久,他们终于能踏上回家之路了。符衷站在总控室里,坐标仪正迅疾地朝着通道入口驶去。他把对讲机靠在嘴边,有所犹豫,随后他就以坚定不移的语气说道:“全体人员注意,‘回溯计划’任务完成,我们即将返航。请各国授时中心发布日出标准时间,提醒居民做好眼部防护。我们即将进入时空通道,返航时间八小时。完毕。”
脉冲实验控制中心、北极基地、国务院、国安局、国防部、各区应急管理处、地下避难所、“奥林匹斯”、空天母舰......符衷不去想地球上的人们拍掌拥抱的盛况,他只想休息。
朱把季的冷冻舱放在了一级防护室内,符衷在坐标仪进入通道前的最后十几分钟里去看了看他。朱和道恩调整好冷冻舱的参数后就离开了,符衷搬了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下,什么话都不说,就这要挨着他。符衷这时才感觉骨折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剧痛,像一把把尖刀插在他的血肉里。
“回家了。”
符衷掩面哭泣起来,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心和灵魂的创伤。时间没留给他太多悲伤的余地,他一直在奔跑,现在终于能坐下来歇歇了,他的未来也终于能停步歇乏了。他想到了不可知的未来,一山放过万山拦,重重困难还在前面等着他。父亲牺牲了,母亲去世了,他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他的家。符衷觉得那不是家,那些居住的屋宇只是他的房子。
预想未来和回顾过去一样可怕,然而他无法逃避,因为他的每一步都在决定着最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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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小时后,“回溯”号坐标仪降落在北极基地的发射场上,林仪风到场外亲自迎接千里迢迢回来的英雄们。“先行者六号”坐标仪则降落在“未央宫”号空天母舰上,发射场的围栏外挤满了早早地就赶来抢新闻的电视台,警察将记者挡在外面,拉着长长的黄色荧光警戒带,到处都鸣响了警笛。
坐标安全着陆后打开舱门,并伸出宽阔的阶梯接到地面上。发射场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整座母舰差不多都要被这皑皑白雪淹没了。天寒地冻,半空中萦绕着一缕缕湿漉漉的淡青色烟气,塔台上蒙着一层蓝幽幽的阴影。符衷护送着季的冷冻舱走出坐标仪,然后推上车厢,朱上车坐了进去,朝符衷喊了几句话才关上车厢后门。
救护车朝着医疗中心驶去了,符衷没有跟着走,他得留下来对付媒体。蜂拥而至的记者挤在通道两边,不停晃动的摄像机照得人眼睛发花,嘈杂喧闹的声音里,问的最多的有关“回溯计划”指挥官的问题。符衷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指挥官现在没有性命之虞”后便在执行员的护送下走过通道进入母舰舰桥,警卫则把媒体拦在外面。
“欢迎回到中国!”舰长和符衷握手,在直升机的噪音中大声说道。
符衷从舰长手中接过文件袋,看到下方的收件人是他的名字。符衷拆开了封口,取出里面的情报夹翻看起来,凝视着一张手部的照片看了很久。他和舰长一道进入会议室,在会议桌侧手坐下,拿起耳机戴上。国防部和国务院正在与他们进行语音会议,一同接通的还有位于尼泊尔境内的猎鹰突击队、杨奇阑为首的军方代表。
“继续审核数据,看看能不能确认他不在那。”国务院代表在电话里说道。
白逐回答:“我们有两个探员已经渗透得相当深入了,一切数据都经过比对和风险评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在三军情报局里面有内应,唐霖身边也安插有特工,不知道一年两亿能买来多少忠诚。我们不知道谁有异心,拿钱不干事,给唐霖通风报信,我们只能扑空。夜长梦多,如今的状况真是迫在眉睫啊。”
“但这些数据只是旁证。”
符衷向前探了探身子,按着耳机说:“这确实是一个旁证,但是这些数据和情报能够非常有力地证明唐霖就在那座白房子里,那房子在反恐战争期间做过反恐盟军的战地医院。我们跟踪的对象是一个183厘米高、身材高大匀称、体格很好的家伙,不使用被标记的手机、网络,深居简出、神秘莫测,而且手上还有疤痕。我想我们已经确定他是谁了。”
“谁在讲话?”国务院代表问。
“北极基地总督察席简文,翁道廷先生。”
“噢,席简文先生,”翁道廷代表说,“国家主席为这事赌上了他的主席职位,如果你说错了,那你就永远消失了。”
会议桌上安静了几秒钟,杨奇阑接入通话,说:“就算再过三天、十天、一个月,我们也不能确定唐霖是否真的在乌干达的那座建筑物里,我只能说有40%-60%的可能性。但我们必须得行动,也许会有风险,但任何事都有风险。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现实就会赶在我们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