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符衷抿着嘴唇淡笑了一下,舰长知道这个年轻人在想什么,他还年轻,生离死别经历的还少,往后的路更长。两人没再说话,简单的握了手之后就各自分开了。符衷背过身去,眼泪顿时掉了下来。他悄悄抹掉泪水,踏过嵌满了圆形铁钎的甲板往另一头快步走去,他得去为一小时后的发布会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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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基地撤回了国内,肖卓铭在空天母舰上见到了朱,两个“毒血计划”的领头人终于见上面了。朱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要如何把这项伟大的计划推而广之,不用他亲自去追名逐利,光是坐在家里足不出户,名利自己就跑到他手里来了。肖卓铭坐在从空天母舰回地面的飞机上翻看先前做过的研究报告,听着朱侃侃而谈,扭头看向窗外,牛乳似的云堆激起了她对未来蓬勃的渴求。
魏山华推着林城的轮椅从专机上下来,沿着湿漉漉的道路往李惠利医院的大厅走去。花坛变成了圆滚滚的雪堆,疏疏落落地戳出小灌木枯瘦的枝桠,无数似芒刺的霜花在空中盘旋。桅杆一般挺拔的松树伫立在环绕大楼的道路旁,厚重的白雪托起它们绿莹莹的树冠,看起来又高又大,从三面围住了高耸的楼房。
常年累月通明不熄的灯光此时全都关闭了,人们得迎接白昼来把厅堂照亮。肖卓铭把林城带去了观察室,递给他一份文书:“现在你还是实验体,我还得继续对你的身体状况进行跟踪。”
“我相信你,肖医生,你看我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林城挽起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接着低头愉快地在文件末尾签上名,“能为‘毒血计划’提供实验数据是我的荣幸。”
符衷敲了敲观察室的门,然后开门走了进来。林城见到他就哈哈一笑,声震全楼,仿佛他的身体里埋着一个诡雷。林城张开手臂要和他拥抱:“没想到吧,我还活着呢,头儿,在‘奋斗者’号上的体验太棒啦!”
“三个月赚了八千万,这么好的活儿上哪去找?”符衷和他抱了一下,抬手在林城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再去和魏山华握手。
林城咧着嘴笑,伸出手指说:“以前找我干活都是五六位数,现在是八位数了。世道变了,下回再有这种好事就来找我。”
林仪风把外套搭在椅背上,上前来捧住林城的脸:“让我看看,你这个坏小子,怕是连爸爸都不认识了。”
“妈妈怎么样?”林城问,“妈妈知不知道我回来了?”
“她很好,不过保密程序还没解除,你暂时还不能见到她。我最近要忙时间局的事,你先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然后我就来接你回家去。”林仪风说,他脸上的皱纹终于展开了些。
林城点点头,他抬头看了魏山华一眼,两人笑起来。林仪风伸手和魏山华握手,两人怀着愉快的心情说起话来。符衷不动声色地打开门走出去,靠在外墙上,一声不响地低头看着鞋尖,想着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他打算等会儿回家一趟,但家里没有人等他。
肖卓铭过了会儿也走出门,轻轻关上门,抄着衣兜靠在门另一边。沉默了几秒后,肖卓铭侧身看着符衷问:“季呢?”
“在35楼。时间局长的专用医疗中心,林仪风安排的。”符衷回答,他把双手放在衣兜里,垂着睫毛看自己的脚踩影子,“朱和林奈道恩会作为主治医生负责他的治疗。”
肖卓铭嗯了一声,没有多问,换了条腿支撑身体。她含了两下嘴唇,开口道:“你知道李重岩在哪吗?报道上只是说他被逮捕了,没说他死了。”
说完后她略有停顿,别开脸低头看着地板,垂着眉毛补充了一句:“他是我亲舅舅。”
符衷停止踩影子游戏,把视线转上来,扭过头望了肖卓铭好一会儿才回答:“他也是被猎鹰突击队逮捕的。我不知道他现在的具体位置,但他一定还活着,也将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噢,天哪。”肖卓铭摇了摇头,抬手取下眼镜,再不着痕迹地点去泪痕,“虽然他有时候确实很讨厌,但我只剩下他一个说得上话的亲人了。”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长长的沉默。走廊里来往的人并不多,没人注意到门口的这两个人。几分钟后林仪风从观察室里出来了,几人告别之后,符衷陪同林仪风走出医院。时间局的直升机等候在大楼前的广场中,正值寒冬,天寒地冻,符衷竖起衣领御寒,坐进机舱里,飞行员关上舱门后就起飞了。
直升机再高楼中间穿行,一路上符衷都默默无言地坐在后座,侧着脸俯瞰底下的城市,斑斑驳驳的日影洒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北京城受到了战火破坏,倒塌的房屋此时已被飞雪掩埋,破碎的街道堵塞不堪。早先拟定好的灾后重建计划书现在派上了用场,工程车辆已经投入了工作中,用不了多久这座城市便重又焕发生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