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阳夏在半夜才回来,那时符衷已经洗完澡上床睡下了,徐颖钊在符衷睡着之后领着季下楼,季怀里抱着一只绒布做的泰迪熊。徐颖钊抖开外套给他穿上,像对自己儿子一样,一丝不苟地温柔地给他抚平褶皱。花园门开了,车灯转进来,在檐廊前停下,风雪小了些。
“,该走了。”季宋临站在门厅前把季接过去,他身上缠绕着古寺里檀香。
符阳夏脱掉手套,说:“不留一晚吗?已经半夜了。可以和符衷一起睡的,家里的客房很多。”
季宋临微微地笑:“不了,该走了,下回再说吧。,给叔叔阿姨再见。你给弟弟说拜拜了没有?”
“说过了,但是弟弟已经睡着了。”
“这只泰迪熊是哪里来的?”
“弟弟送给我的。”
符阳夏把季宋临父子送走,一直送到花园门口,站在风雪中等待了一会儿,才披衣折返。徐颖钊没有说话,转身上楼,别墅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了。
睡前,符阳夏去看了看符衷,他坐在床边抚摸符衷的头发,瞥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盒子牙买加产的巧克力,轻声问:“哪来的巧克力?”
“季送给衷衷的。”徐颖钊扶着门框说,“他们交换了礼物,那只泰迪熊可是衷衷最喜欢的一只呢。”
符阳夏没有说话。他低头吻吻符衷的额头,起身离开了房间,徐颖钊看着自己儿子静悄悄的小脸,轻手关上房门。
“你去哪里了?出去这么久,寺庙早就关门了。”
符阳夏揉了揉腰和背,他的背受过伤,到了冬天就疼。他从衣柜里取下睡衣,搭在手上说:“去了一些其他地方,远点的地方。所以耽误了。”
徐颖钊把手里的衣服扔在床尾的矮凳上:“你总是这样模棱两可,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每天在外面干什么。连一句去哪里了你都不愿意说实话吗? ”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符阳夏从后面抱住徐颖钊,看到窗外飞着雪,低头亲吻她的头发,“我跟他去了以前去过的地方,绕着水库走了一圈,山上都是雪,水面结冰了。”
“真的?”
“真的。”
徐颖钊没有再多问。
符阳夏去洗漱,浴室里亮起壁灯,淅沥的水声像是浇花时的回音。他在水流下冲洗身体,身上留着不少疤痕,都是参军之后留下的。蒸腾的水雾淹没了他,结实漂亮的脊背打开来,线条在腰部收拢。脊柱沟连着臀部,在腰臀相接的地方,用最精细的手法纹着一只笑面狐狸。
他扶着墙壁,低头让水冲下来,皱着眉,水流从他脸颊旁淌过。他的手向后撑着腰,覆盖在狐狸纹身上,闭上眼睛,眉头几乎微不可见地紧蹙了一下。
徐颖钊背对着符阳夏侧躺在床上,被子被撑起一个平缓的弧度,头发散着,光线温柔地覆盖在她身上。灯关了,屋子里陷入黑暗,身后有轻微的动静,符阳夏躺下来,伸手环住徐颖钊。
两人就用这个姿势侧躺着,徐颖钊枕着头,她还没睡。闻了会儿符阳夏身上的香气,徐颖钊忽然轻声说:“季是个好孩子对吧?”
“嗯。”符阳夏回答,他看着窗帘上淡薄的光晕,鼻尖萦绕着徐颖钊身上的香水味,“他是个好孩子。”
“跟他的父亲比起来呢?”
符阳夏不言语。
徐颖钊自顾自笑起来,动了动头,贴着符阳夏的前胸:“这个确实不好比较。季家以后还会来吗?”
“你希望呢?”
“我希望他们家永远不要来了。”
“衷衷很喜欢季。”符阳夏说。
“小孩子懂什么喜欢不喜欢,见过一次面的人过几天就忘了,他很快就会把季忘掉的。”
符阳夏理着妻子的头发,沉默不语。徐颖钊回过头在黑暗中看到符阳夏的脸,那张脸英俊而硬朗,曾是惊鸿照影般的美男子。
徐颖钊问起另外的问题:“你结婚之前的一次恋爱谈了多久?”
“15年。”符阳夏回答。
“那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符阳夏抿唇笑,他抱着徐颖钊亲吻她的嘴唇,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旧事不要重提。”
在回家的路上,车子在风雪中奔驰。季靠着父亲睡着了,季宋临看到季即使睡着了也不忘把泰迪熊抱在怀里。他拉开自己的驼绒风衣裹住季的身子,把他圈在臂弯里。窗外雪满山头,高架桥的栏杆把两头的黑暗连接起来。
下高速之后,季宋临让司机换了一条路走。他们开到郊区,碾过雪被后来到刚建成的滨江公园外面,隔着一道河湾就是水库,堤坝上正亮着灯,倒映在江水里,冷冰冰的像串珍珠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