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在水下挣扎,他头上的狼眼手电照进了水体里,只能照亮小小一方的水域。沼泽里水草密布,漂浮着不知什么生物的尸体,一条剧毒的环纹水蛇正擦着他的头盔游过。
对讲机里能清晰地传来季的声音,在喊他名字。那声音距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仿佛是隔着好几亿年传来的回音,一听便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符衷听到那声音后来变得沙哑了,还掺杂着细微的鼻音。符衷焦急地大声地回应着,但季始终重复着喊话,好像并未听到回答。
符衷想,应该是信号被隔绝了,季那边传得过来,自己传不出去。头盔里还有仅剩的一点氧气,必须得尽快出水,否则将会窒息而死。符衷稳住身体,不顾疼痛,把腰转了过去。
紧绷的绳子一阵一阵发力,把自己往岸边扯,符衷知道季这是在提醒自己。可怜地小腿卡进了石头缝里,下面踩着软绵绵的一团烂泥,稍一用力就会往下沉去。符衷向前划水,让整个身子飘起来,咬着牙齿细心地转变小腿的方向,企图松动下面的岩石。
几个怪物的影子从边走过,符衷屏住呼吸,摸到水下有一处暗流,水流量还很大。氧气几已耗尽,系统提醒他尽快寻求救助。符衷停止呼吸,在执行部游泳训练时,憋气时间长达四分钟。
他顺着凹凸不平的湖岸摸下去,在下边一个角落里摸到了一个暗孔,激流正从孔中喷射出来。符衷心里有了主意,这时卡住小腿的石块有些松动了,他狠心咬住牙,猛力往上一提。这一提让他的小腿骨差点被轧断,痛得他忍不住大喊出声。不过符衷没顾上自己的腿,他从背包里取出炸药,一早就准备好的炸药这会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黑漆漆的水里伸手不见五指,符衷打着头灯,熟练地把炸药安在暗孔旁边。他设置好时间,看到红灯一闪一闪后才准备潜游上去。憋气快到尽头了,当他伸展四肢时,腿上剧烈的疼痛一下冲进他脑海。符衷疼得闭上了眼睛,忽地,腰上的绳子又是一阵大力拉扯,他攀住钢绳,顺着绳子转身冲出了水面。
狼眼手电刺目的光乍然照亮了季面前的雪地,他猛地睁大了双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久违的水花声。季往前踉跄了一步,扑倒在雪里,然后又很快地爬起身。但他马上便置身于一个庞大的黑影中,有一个高大的怪物冲上岸来,正高举手臂对准他的背发动奇袭。
季抬起机枪要射击,千钧一发之际,怪物身后传来另一声惊雷般的巨响,三发子弹打中了怪物可怕的头颅。一时间,浆液横飞,血水四溅,它轰然倒在了季面前。
符衷背着机枪上岸来,他绕过几棵松树,朝季喊着什么话,但季没听清。季撑起身子,只见符衷正踏着一片狼藉的雪地朝他跑过来。季的胸腔里忽然被一种无以名之的情绪占领,他似喜若怒地喊了声符衷的名字,然后就被他紧紧抱住,一齐滚倒在了雪地里。
飞行的子弹在树林里横冲直撞,符衷一边抱着季往坡下翻滚,一边朝魏山华大喊:“白桦二号注意!水下即将爆炸,注意隐蔽!注意隐蔽!”
魏山华击碎了五个怪物的头,折过身子冲上雪坡,马上翻了下去,在蒺藜丛中卧倒。下一秒,水下的炸药发出了一声蜂鸣,红光熄灭后立刻有一阵巨大的爆炸冲击力轰然袭来,震起了冲天水墙。大地受惊似的剧烈颤抖着,翻起的水浪砸进森林里,同时带来了铺天盖地的碎尸,这些腥臭的残肢断块雨点般洒落在洁净的雪地上。
季在大爆炸发生时猛地翻起身子把符衷抱住,牢牢地按着他的头,半个身子压着他,帮他挡掉从天而降的大水和泥浆。符衷被他紧搂在怀里,则用双手护住季的背部和后脑,弹开防护屏障把他罩住。两人紧紧相拥,用身体为对方挡去危险。
水下的暗孔被炸开一个大洞,下面积压的暗流喷薄而出,一举将沼泽击得粉碎。在骤如流星的水流冲击过的地方,所有的怪物顷刻间皮肉无存,瞬间被剥成了白骨。须臾之后水势退了下去,魏山华松开护住脑袋的手,翻起身子趴在雪坡上往外张望,同时架起机枪警戒。
沼泽已变成了湖泊,仍翻滚着巨大的波浪。浪中白骨森森,怪物已被汹涌的地下暗流尽数扫荡干净。近处的湖岸一片狼藉,浓浓的白雾泼洒在山林里,刺鼻的硝烟正在飘散。
待到四周沉寂下去,季仍紧紧抱着符衷不肯放手。他抬起身体与他分开些,双手沿着他的脖子和脊梁抚摸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方才很淡很淡地舒了一口气:“白桦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