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他说肖卓铭东肖卓铭西,忽然又有点鬼火冒,他占有欲强,自己的人不许别人有一丁点染指。心里咬牙切齿地问候了肖卓铭,撇着嘴起身,走到窗边去看景。
符衷拉过椅子背后的长风衣,从后面给季披上,站在他身边一同看着雪原上黑钢打造的发射基地,发射塔高耸入云。
发射基地平时沉到地下,今天终于露出地表。黑色的钢铁建筑森然立于平原,在黑夜中流动着银色的光芒,充满了重工业特有的肌肉美感。
当多有人都仰望着天穹时,季俯瞰山下的大地,距离发射基地不远的山林中开出一辆吉普车,蜿蜒的车辙流淌似河流。
吉普车没有继续向前,它在基地外的一片红松林中停下了。
季看车静静地停着,没有人从车上下来。黑夜因为有雪光而亮堂,密密匝匝的桦树和松杨一望无际。
也许是路过的旅客停下车来看热闹,季无所谓地想着,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了。看看时间,时间已经到了,发射塔上亮起了明亮的探照灯,刺破黑暗直入苍穹,不知何处滚来的轰隆声席卷了西伯利亚平原。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季插着衣兜离开平台,“你的家人也许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着你,记得跟他们做个告别。”
第74章 回溯史前
季说这话的时候轻轻的,飘着余音,听起来有些寂寥,连他裹着风衣的背影,都像背负着孤独的重压。符衷想到季的家世,这其中的情感他能深刻的体会,首长向来孤独,孤独如山。
符衷提着箱子跟在他身后,从凿山平台到发射塔要经过很长一段走廊,长龙似的桥体横跨两座山头。雪原中停着很多车辆,还有人不顾严寒在雪中奔跑。
没有下雪,也没有狂风,这个夜晚出奇的宁静,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宁静都聚集在此处了。符衷没来由地想起温泉旅馆的梅花,花瓣落在水池里的时候也是如此般安详的。
季在身边默默地走着,偶尔扭头去看长廊外的景色,目光长远又难详。符衷听见前后无人,悄悄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并肩走过最后的一段路程,季的耳廓微微发红。
“拉我的手干什么?”季低声地责怪,但没把手松开,反而扣得更紧一些,“被人看见了怎么办?成何体统?”
符衷温温地微笑,瘦长的手指在季的手背上挠一挠,说:“首长总是怕这怕那,然后就错失了很多机会。我们在与时间赛跑,当然要在边边角角的时间里争分夺秒。”
这是歪理,季被他堵住了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手表上时间滴滴答答走着,最后这段路程只有几百米,符衷的手有力而温热,像冬天的炭火,驱散了他所有的孤独。
他们会像这样比肩而行多久呢?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季不敢想了,纵使有无边的深情和绵长的岁月,他们又能否一走到白头?
“首长也给妈妈告别吗?”符衷悄声问,他怕打破这宁静。
季点点头,又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说:“可能吧......可能吗?”
长廊到了尽头,电梯升上来,季不动声色地把手指抽回,两人分开一些,符衷垂着眼睛,看自己皮鞋上照人的光晕。
两名工作人员出来帮他们提皮箱,要求季脱掉身上的外套,进到房间里去做全身检查。符衷在外面稍等,忽地一个影子靠过来,回头一看,是山花。
山花像往常一样笑着与符衷打招呼,他魁梧、豪气,妥贴的制服穿在他身上,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他健美的身材。中俄混血的面孔深邃而明朗,他虽然时常笑着,但周身都透着军人的硬挺刚毅。
箱子被工作人员取走,放在传送带上拖走了,山花瞧了瞧地面上的情景,那些记者不能上来,被武装部队挡在防护掩体四周,几辆军车来来往往。
吉普车停在离发射基地稍远的地方,红松给它提供的天然的隐蔽,车里坐着两人,唐霁降下车窗,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
司机还被安全带捆着,半路上唐霁看他不老实,提起膝盖顶着他下腹,扯掉大衣的腰带把司机的手栓在背后,指着鼻子警告他不要乱动,乱动就杀。
唐霁的警告当然具有震慑力,毕竟无眉狼王是出了名的暴力,司机还知道他的靴子里藏着匕首,只要拔出来他就得交代在这里。司机一路上没说话,专心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驰着离他远去。
“到地方了?”司机冷冷地问,他坐在皮椅上一动不动,他知道自己挣扎是没有用的。
唐霁嗯了一声,搭着车窗看远处高耸的发射塔,塔尖上亮着灯,隐隐传来机器的咆哮。他的手指轻轻叩击方向盘,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言不发。